。她打断他们的吵闹,双手抱肩,说:“跟着我走。”
“走哪?”方南问。
“去医院。”
不过两百米的地方,恰好市中心医院就在那儿。他们到了急诊室,有护士连忙拿出酒精和棉布包扎。
过年期间,喝酒的、闹事的不少,几个少年没有地方可坐,只好坐在楼道的长椅上。在处理伤口的功夫,已经有几波急诊病人被推了进来,最严重的一个,满头是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们几个人又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最后,纷纷沉默了。
傅小瓷语气平静:“可怕吗?如果你们再使点儿劲,现在也躺在床上了。”
几人默然不语。
他们看多了古惑仔,还觉得今天打了一架,见了血,是相当英雄的事情。而此时,死亡的恐惧渐渐在心里弥漫,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楼道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护士的“钟医生”的称呼,傅小瓷意外地别过头,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钟医生,是钟医生来了吗?”
急诊室的医生满手鲜血地出来,看到他顿时焦急地招手:“伤到大动脉了,你快来看一下!”
他身穿白大褂,撩开帘子进了门。不过一会儿,急诊室就传来几人的交谈声。
“怎么样?”
“需要缝合。”
“糟了,楚医生还在另一个病室,钟医生,你能不能缝合一下?”他要是失误,那就要犯大事了。
“嗯。”
两个医生推着病床哗啦哗啦地朝着急救室小跑,盐水瓶咣当地晃来晃去。钟斯灼跟在身后,脚步很快却很稳,几人渐渐消失于拐弯处。
几个少年看呆了。
“还想动拳头吗?”傅小瓷问。
“不了不了……”他们摇得如拨浪鼓般。
包扎伤口花了一段时间,由于医师不够,多等了一会儿。正是因为这一会儿,他们几个忽然升起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方南摸摸头顶:“医生真的好厉害。”
“希望你们以后和他们一样变成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不是成天让父母担心。”
傅小瓷觉得自己心都要操碎了。明明当初最讨厌的大道理,现在却有机会就对他们说。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我不是人。”徐智举手发誓。
事情处理好后,傅小瓷从包里掏出零钱,让他们打的回去:“如果父母有什么问题,就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我……我怕回去挨骂……”
“都是高中生了,把自己的错误说清楚,请他们原谅,这点能做到吗?”
几个男生不情不愿地拖长声音:“好的——”
傅小瓷在医院门口,把他们一个一个送上车,这才松了口气。她早已饥肠辘辘,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身材颀长清瘦。
“啊,好久不见。”
回想起那次的梦境,傅小瓷见到他还有些不知所措。她脑袋一热,说:“你下班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说完傅小瓷就后悔了。
以对方的洁癖程度,估计只有和她在手术台上吃饭才不会嫌弃。
钟斯灼望着她沉默片刻,回答出乎意料。
“好。”
迷迷糊糊中,她的脑袋一阵晕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傅小瓷囧然地发现,她又进入到别人的梦中了。
这是一间装修极简的洗手间,海蓝色的防滑砖有些濡湿,空气中氲氤着蒸腾的雾气,有种湿漉漉的湿润感。
傅小瓷站在原地,一抬头,便看到坐在浴缸里的陈安柠。
“……”
幸好浴缸里的白色泡沫足够多,否则,傅小瓷真的会恨不得自戳双目了。
“嘣、嘣、嘣……”
坐在浴缸里的陈安柠一手拿着大号的木梳,有规律地在光秃秃的头顶敲打,他神态安详,充满信心,眼神中充满了哲学和智慧的光芒。
傅小瓷:“……你在干什么?”
陈安柠慢吞吞地道:“敲一万下,就会长出新头发。”
“……”
傅小瓷看陈安柠做梦都在敲自己秃了的头顶,忽然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她心神一动,在她的目光注视中,陈安柠光滑的头顶渐渐冒出黑色的头发,紧接着,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他敲着敲着,原本嘣嘣的脆声越来越闷,触感也变得柔软起来,陈安柠感觉有点儿不对,连忙抬手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