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徒惹闲气,多生是非。濬儿,待圣慈太后过来探望你,你替我说一声,我会将上皇接回来的。”
这一下转折太过突兀,万贞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来。而小太子与父亲分别的时间太久,一时竟也没意识到“上皇”是指自己的父亲。
景泰帝的神态柔和了一下,又变得冷硬,正色道:“回禀圣慈太后,朕此时不接,是想保全兄弟情义,骨肉亲情。唯愿太后与朕同心,莫为了一时不愉,坏了大局。”
他最后这一句,却是以皇帝身份说的。小太子面君的机会极少,根本不懂怎么回话,万贞只能硬着头皮拉小太子一把,就跪在床上代接口谕:“臣遵旨。”
景泰帝许了个诺出去,心情反而轻松了些,临走又对万贞和小太子道:“如今的气节,天气容易反复,你们好生休养,不要出去乱跑。有什么短缺,可以使人上报备置。”
景泰帝走后不久,孙太后又带着周贵妃来探望太子。见到万贞清醒,两人都有些惊喜。孙太后一向待人慈和,对万贞的抚慰自不必多说。难得的是周贵妃竟然也满脸感激,拉着万贞的手连声道:“贞儿,这次皇儿多亏你相救!谢谢……谢谢……”
万贞连连谦辞,旁边的小太子给祖母和生母行过礼后,没看到钱皇后,却奇怪的问:“皇祖母,母后呢?”
孙太后叹了口气,道:“昨夜倒春寒,你母后受了寒,生病了,在养病。”
钱皇后自从被孙太后勒令不准私下向也先支付赎金后,就担心朱祁镇在瓦刺会受到非人虐待,每常想起就痛哭不止。这次太子遇刺重病,她又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太子,对不起音讯难通的丈夫,内疚不已,哭得更是厉害。她哭的时候不许宫人近侍,以至于哭得累了就趴在地上睡着了,被倒春寒的寒气逼上来,便生了重病。
小太子听到钱皇后生病,连忙问:“母后也请了御医看病吗?”
孙太后见孙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母亲,连忙安慰他:“御医看过了。濬儿也好好养病,等到天暖病好了,再去给你母后请安。”
小太子连连点头,琢磨了一下,道:“皇祖母,等一下您帮我把去年生日孙表舅送的九连环带给母后,给母后解闷儿。”
孙太后老怀大慰,呵呵笑道:“好啊!可是你把九连环给了你母后,你自己不就没有玩了吗?”
小太子噘着嘴道:“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别的好玩的东西呢!再说了,孙表舅送的这九连环太难玩了!我也玩不好。”
孙太后逗他:“喔,原来是你玩不好的东西,才给你母后啊?”
小太子急了眼:“才不是这样呢!是因为孙表舅送的东西特别漂亮,我才想母后的呀!”
周贵妃心眼不大,听到儿子惦记钱皇后,跟自己说的话反而不多,心中就有些气恼。万贞暗暗叫糟,连忙冲旁边的梁芳使眼色。
梁芳知机,赶紧在找九连环时从库房里另挑了两份奇巧的玩意儿,准备等下找机会提醒小太子献给孙太后和周贵妃。
万贞也借机开口道:“太后娘娘,方才监国过来探视殿下,陪殿下说了些话。”
孙太后已经从外面得到了景泰帝查处刺客党羽的消息,对他的处置并不满意,淡淡地问:“说了些什么?”
小太子也想起了景泰帝刚才的吩咐,连忙道:“皇祖母,皇叔说他会接上皇回来,让您等一等。”
孙太后通过各种方法请景泰帝把朱祁镇接回来,都没得到肯定答复,突然从孙子嘴里听到这话,有些不信。便转头看向万贞,问:“怎么回事?”
万贞连忙将景泰帝的原话转述了一遍,孙太后有些吃不准景泰帝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沉吟不语。周贵妃却气愤的道:“母后,您别信他的!他要是愿意接上皇回来,现在就可以接,还要等什么?”
孙太后瞪了她一眼,不让她说话,却问万贞:“你觉得呢?”
万贞现在已经步入了孙太后下决策的参谋层,顾忌比以前少,道:“此事关系重大,奴见识不足,说不好。不过,若监国当真顾念手足之情,夏税前后,便能看出端倪了。”
景泰帝现在掌控朝政,最大的制约是没钱。夏税五月十五开征,国库开始有钱了,朝政便稳,他的帝位也就稳。真念手足之情,那时候就应该为迎接太上皇回京做准备。
孙太后闭着眼睛,思考良久才吐了口气,慢慢地说:“现在已是二月,哀家姑且再等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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