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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夏嘉宝点点头。
她走过其余的房间。米杰和孟劲都没有睡,他们就坐在门边,轮流看守着这条唯一的通道。只要看到纱窗门上晃动的人影,他们就会立刻拉开门来察看。
之所以关上纱窗门,是防止外面的蚊虫飞进来。
一到晚上,山上的蚊虫便出奇地多,尽管店长预先喷了杀虫水,但她还是嘱咐大家晚上尽量不要打开纱窗门。因为这里的蚊子大多带有少量的毒性,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就有个睡着的住客被蚊子叮到了,还病倒了,店长赶紧派人把他送到了山下的诊所。经过这个小小的骚乱,大家都小心谨慎地关好了门窗。
即便如此,也不必担心孔梓欣会从走廊上偷偷溜进张维康的房间。除非是在停电的时候,不然,灯光肯定会暴露她的影子。
夏嘉宝走出了旅馆。夜幕遮掩了大地,月亮正好从云层中冒出了半寸脸,旅馆周遭的树林静静地延伸向黑暗的深处。她站在空无一人的酒店门口,听到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像恶魔念念有词的咒语。
树林里好像有谁的窃窃私语,隐藏在那细碎的风声中。她竖起耳朵,朝树林某处径直走了过去。
树林里的两个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提前察觉到了异常。当夏嘉宝走过去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静悄悄的树林中,无声的影子像是在四周轻飘飘地飞舞着。
可恶!她环视四周,在晦暗的夜色里寻找着,然后终于开口:“死神琉克,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快点出来见我!”
树林哗哗作响,像风摇曳出的嘲笑。
“可恶的家伙!快点出来见我!”
风突然停了,黑暗中她的声音被迅速吞噬掉。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要寻找的死神琉克此时就站在某棵大树上,冷冷地俯视着她。
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琉克得意地笑了。黑夜中,那种笑就像被涂抹上了一层炽烈的色泽。
夏嘉宝回到旅馆,刚好碰见店长和缠满白绷带的怪女人坐在地上。
店长右手抚着额头,在难受地呻吟。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向怪女人表达了关心:“你没事吧?”
怪女人什么也没有说,手脚敏捷地爬起来,匆匆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店长也站了起来,对夏嘉宝解释道:“那位住客刚刚从外面回来,我没看到,撞到了一起……哎,你和她是一起出去的吗?”
“不是。”夏嘉宝摇了摇头。
她再次看了看怪女人的背影,想到,莫非刚才和死神琉克见面的就是这个怪女人?
还剩六天。
总算平安地度过了一天,但张维康仍不敢掉以轻心,整天躲在房间里。夏早安可不管这些,一大早她便拉着米卡卡溜出去玩了。
白云山是个不错的观光景点,夏早安玩得忘形,不觉就走进了森林里,但随即林子里传出了她的尖叫。米卡卡闻声赶过去,发现夏早安坐在地上,面如死灰,颤巍巍地指着树林深处:“我看到了!孔梓欣刚刚就在那里!”
那个人,或许正在等待动手的机会。
第二天晚上,又有个住客声称看到了脸上有伤疤的女人在树林里露了一下脸。
第三天早上,停在旅馆外的商务车上出现了“我要报仇”的血字。
第三天晚上,孔梓欣又出现了,看见她的店长吓得连连大叫。当时她正试图偷偷摸进旅馆,与店长不期而遇,竟想用刀杀人灭口,但店长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凶刀插在柱子上,离店长的喉咙只差几公分。在别人闻讯赶来之前,孔梓欣已经越窗逃跑了。根据店长对照片的指认,证实那个女人就是孔梓欣。而且,凶刀上的指纹也和孔梓欣的一致。
还剩四天,酒店里的紧张气氛随着限期的缩短,成倍地增加。
第四天,没有异常。
第五天,没有异常。
第六天,依旧没有异常。
一连三天的平静却稀释不了人们心中的压迫感。弥漫在这里的危机气息聚集得越来越浓郁,即使在白天,这里也犹如入夜般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最后一天。
天气阴沉,六点刚过,夜晚便提前拉下了帷幕。酒店被层层叠叠的夜色包围,淡薄的灯光显得有几光年般遥远。
今晚的蚊虫特别多,它们“噗噗”地撞向纱窗门,试图闯进房间里。七个房间全都关着门,走廊上亮着灯,门外蚊虫的光影看起来有些虚幻。
复活的女人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的寿命了。在这几个小时里,她必须杀死她的仇人。
她来了。
她出现在这个安静的酒店里。要进入这里并不困难,在门口看守的伙计打起了瞌睡,她在他吃的饭菜里动了一点儿手脚——混入了少量的安眠药。她毫无顾忌地走到了那条走廊的入口。
走廊上的灯很亮,任何经过的物体都将在纱窗门上留下影子。但她不怕,因为她不是人,她没有影子。这就是死神琉克专门为她设计的舞台。
她大摇大摆地走在走廊里,经过每一个房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蚊虫在她身边飞舞,漫无目的地撞向上方的廊灯。
终于,她停在了最后一个房间前。
她用手抓住纱窗门,轻轻地拉开,“咯吱咯吱”的声音发出,不过幸好不大。随着房门被拉开,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了眼前。他近在咫尺,她感觉到了内心的激动。沉积一年的仇恨,在她的胸腔里蠢蠢欲动,随着她走近的步伐极速地增长着,很快就要爆炸。
房间里的男人在无聊地看着电视。终于熬到最后一天了,死亡的威胁马上就要过去了。
张维康突然觉察到了空气的凝重,他猛然回头,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哎?是你?”他发现了她以及她手中的尖刀。他随即被强烈的恐惧震撼了,那双灰眼珠突然睁大,身体不自然地僵直起来。
“你……”
你想干什么?这些话,他说不出来了。
她冲过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将刀捅进了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血腥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张维康停止了呼吸,他的头歪斜着,一双已经死去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空洞地哭诉着他早逝的命运。
她打开了房间的窗户,黑色的风在面前呼啸,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切都结束了。
只剩下隔壁房间,名侦探L——夏早安的呼噜声在可笑地回荡。
这一夜,很快过去了。
夏早安是被尖叫声吓醒的。所有人都跑出走廊,只见第七个房间的门外,店长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端来的早餐全部被打翻了。
“死……死人啦!”店长嘶哑地叫道。
“不好!”米杰第一时间跑过去,其他人也围到了门口。他们都看到了房间里血流成河的惨状。夏早安惨叫一声,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混蛋!”米杰压抑着怒气。
凶案就在他的面前发生了,而他做足了防范措施却还是徒劳无功,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屈辱。他又一次输给了死神的笔记,这种深深的挫败感伤害了他的自尊。
风冷冷地吹了进来,窗户“啪啦啪啦”地响动。
“老哥,你看,窗户打开了耶。”米卡卡提醒道。
众人看过去。果然,之前用木板封住的窗户这时打开了,木板全被拆了下来。
“难道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孟劲抬起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
“不,”米杰走进了屋里,仔细勘察现场的情况,“凶手是从窗户逃走的。”
“这怎么可能?”孟劲不相信地说,“外面就是让人粉身碎骨的悬崖呀,凶手怎么逃跑的?”他一边提出这个疑问,一边跑到窗口伸头察看。
早晨的光线很好,可以将崖底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孟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面躺着一个人!”
“让我看看。”米杰伸出头,他同样看到了悬崖底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
那会是谁?
很快,米杰召来的大批警察进驻了酒店。
悬崖下的尸体被吊了上来,此人的真面目令人吃惊——竟然就是失踪了13天的孔梓欣。尸体的状况,跟刚刚死去差不多,除了身上仍有烧伤的痕迹之外,又多了一些摔伤。看起来,她就是杀死张维康的凶手。
这听来多么不可思议啊!
但鉴证人员在第七个房间搜集到的证据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结论——孔梓欣就是凶手。在房间里搜到了她的指纹,房门上、木板上、窗户上,最直接的是在杀死张维康的凶刀上验到了同样的指纹。
种种证据表明,孔梓欣进入了这个房间,并且行凶。
但还有一个问题——她是怎么经过走廊的?她不可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又传来了一个消息:香港警方反馈回来的信息说,最近的出境记录里没有一个叫徐文怡的女人。
住在第一个房间的怪女人用的是假身份!
米杰立刻率人前去,没想到第一个房间空空如也,怪女人不见了。
她和孔梓欣到底是什么关系?在这个事件中,她扮演了什么角色?
要揭开这个谜题,唯有等待一个人的醒来。他就是L——名侦探爱迪生。
此前,冷清的树林里,一个女人正慢慢地将缠绕在脑袋上的绷带一圈圈地拆下来。她就是怪女人。
一个人影悄悄接近了她,鞋子踩断了地上的树枝,“啪”地惊动了正在拆绷带的怪女人。她警觉地回过头:“谁?”
“嘿嘿!”那人轻轻笑了两声。
“是你呀!”怪女人放下心来,“死神琉克。”
宛如影子般的琉克沉默地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怪女人被它吸引住了,眼睛死死地攫住它,眼神里流露出迫切的期待。
她终于将绷带全部拆了下来。树林间遗漏的光线轻易地捕捉到了她的那张脸庞——没有丑陋的烧伤,她出奇漂亮。
“呼!”她将绷带卷在一起,然后扔进树丛里,“终于可以拆掉这玩意儿了,这些天整天戴着它可难受了。”
琉克靠在树干上,树叶漏下的光斑打在他的帽子上,精美得像幅画。他笑着说:“你做得很好。”
怪女人喜悦地点头,一头乌黑的头发也跟着跳动。她说:“那么,你答应给我的东西,能给我了吗?”
她紧紧地盯着琉克手中的笔记。那就像是伊甸园里的苹果,充满了诱惑力。
死神琉克拿起一枚真正的红苹果,咬了一口。
“啊,苹果真是人世间最好吃的东西啊!”
“我的笔记呢?”怪女人可没有琉克这般悠闲的心情,她望了望森林外的白云酒店。
警察们仍在忙碌着。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她偷偷溜走了,但很快就会发现的。她可不想被他们抓到,尽管她并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不,应该说,还没有犯罪。
“琉克,你说过,你会让我成为第三个Kira的!”
怪女人有点担心,死神琉克不会食言吧?
“你不用担心,”琉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死神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说着,他扬起手,将笔记抛了过来。
怪女人赶紧接住。
这就是世人闻之丧胆的死神的笔记啊!
她激动地抱着它,手指在那黑色的封面上颤抖地来回摩挲。她感觉到隐藏在它里面的力量,正沿着手指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她接近枯萎的人生,又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她双手抓住笔记,像是在对自己的信仰表示忠诚:“虽然世人都说这是一本邪恶的笔记。可是,只要它是用来惩罚罪恶的,那它就代表着正义。我得到它,只是为了惩处坏人,就跟第二个Kira一样!”
琉克稍稍抬了抬头,那半张精致而白皙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浮现出了冷笑。
对他来说,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这一切,都不重要。
等警方开始在酒店四周寻找怪女人的踪迹时,一辆银白色的轿车正行驶在山路上。美丽的女人手肘靠在车窗上,一边开着车一边享受着山野间清香的风。
有谁能想到,她就是刚才身份诡秘的怪女人呢?
白云山在车的后视镜里被远远地抛在了后方,女人眨了眨那双美丽的眼眸,视线落在后座的一个公文包里。她满意地笑了,那里面藏着珍贵的死神笔记。
前面的路边,一束白菊有些凋谢了,在风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女人放慢了车速,目光久久地落在那束白菊上。她知道,它代表着一个母亲对已逝孩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