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过。
殊不知,宋鸣珂曾为忠臣良将屡受排挤而扼腕叹息。今生,她能举荐一个是一个。此策得到认可,她才敢说是徐怀仁的设想。
皇帝沉吟片晌:“河曲和原平等地赈灾事宜,需户部和兵部协作,众卿有何提议,不妨直言。”
宋鸣珂上前禀报:“陛下,臣此前联合定远侯的两位公子,搜集物资,举行义卖,以备春后捐赠边远地区。如今国难当前,正好用得上。
“若陛下首肯,四千被褥冬裳、二万五千两白银,一千三百两黄金,今日之内,即可出城。虽数量有限,或许可减少国库开支,缓解义仓、常平仓的压力,望陛下允准。”
皇帝既惊且喜:“太子处事稳重,国有储君如此,朕大感欣慰!”
朝臣跪倒一片,齐声赞颂“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皇帝命众臣平身,又夸赞道:“霍卿家的好儿郎,果不负朕所望!”
霍浩倡谢恩:“臣愧不敢当!臣一家深受陛下圣恩,定当竭尽全力,为君分忧。”
待客套话说得差不多,宋鸣珂扭头看了看满脸乌云的宋显扬,大声道:“险些忘了!定王对义卖活动亦大力支持!”
“哦?说来听听?”皇帝好奇。
对上皇帝的期许眼光,宋显扬愈加窘迫。
宋鸣珂一脸天真:“定王捐了一枚随身玉佩!听说,卖了好几百两银子呢!”
皇帝本来还盼她说宋显扬的丰功伟绩,准备大肆表扬,闻言明显不豫。
大臣们面面相觑,议论之声又起。
“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心怀苍生,冒着严寒大雪,亲力亲为办实事,筹集大笔资金……”
“对啊!以祈福救了万千子民,功德无量啊!”
“据说,小公主虽玉体欠安,却慷慨解囊,割舍了好几件贵重首饰;定王身为开府建牙的亲王,仅捐出一块小小玉佩?”
宋显扬眼不瞎耳不聋,恼羞成怒,五官扭曲,袍袖内拳头细碎作响,却又作不得声。
身后的乐平郡王悄声安抚:“二殿下莫恼,忍一时风平浪静。”
宋鸣珂装作若无其事,心下暗笑:还安慰他?傻呀!你快要被他害惨了!
她可没忘记,上一世,宋显扬如何背后捅了乐平郡王一刀。
其后,众臣积极解决当务之急,不忘大肆称颂“太子”,连宋鸣珂在大街上买食物吃的馋嘴行径,都被描述为“亲民”、“平和”、“不娇惯”的表现。
安王保持笑容,认真倾听,看待宋鸣珂的眼神多了几丝审视的意味。
朝会在“陛下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千岁”的呼喊声中散班,太子声望得到前所未有的巩固。
宋鸣珂步出大殿,极目远眺,无视肆虐寒风的猛烈抨击。
茫茫大雪盖住十里宫阙,也覆盖了万户之都,却掩不住她心中一腔热血。
这一刻,她确信,她不会成为前世那愚钝、怯懦、软弱的嘉柔长公主,不会任人摆布、受人宰割、毫无反击余地。
她将秉持赤诚之心,怀藏不灭之志,与至亲好友挽狂澜、闯天地。
如流岁月,万里河山,将为她作证。
宋鸣珂知他话中含义,不由得涨红了脸:“没……朕若有不妥之处,自会告知元卿家。”
“微臣只是担心陛下,因羞涩而不肯启齿。”
“你!”
“事关龙体,微臣未敢轻率。”
“反正……这、这个不许提!”宋鸣珂恼羞成怒,急急瞪他。
正巧此时,前方走来一名内侍官,“陛下,霍二公子求见。”
宋鸣珂视线朝廊外的垂花门扫去,只见霍睿言发束银带,灰青长袍洁净,在门边一站,人如玉树,恭谨中潜藏锋锐。
她如蒙大赦,转头对元礼蹙眉,催促道:“快去做事!下回再胡说八道……小心朕、朕重罚你!”
“微臣遵旨。”
宋鸣珂脸颊绯色未散,小嘴微撅,快步走向霍睿言:“今儿雨天,二表哥怎忽然来了?”
霍睿言早将二人神态尽收眼底,心头如浓云笼罩。
这两人相识不过数日,竟一下子熟络至斯?
见她主动步近,他压抑心内涌动的酸涩,抢上前行礼:“受陛下赐宝,特来谢恩。”
“谢什么恩哪!几件玩赏之物,用得着虚情假意的礼节?”
“陛下直接扣上一顶虚情假意的帽子?好生冤枉呐!”
他哭笑不得,又略感忐忑。
难道……借机入宫见她一面,做得太明显?
如何才能不着痕迹?
元礼揖别,眼光似在霍睿言脸上停留了一瞬,如有审视,如有戒备,垂首从回廊离开。
宋鸣珂如释重负,示意二表哥与她一同入内:“大表哥呢?”
“恰逢兄长参加武科举考试,我便自行前来,打扰陛下了?”霍睿言谨慎试探。
“没有的事!”她斩钉截铁,反而透出无形心虚,“京城保荐的不是大表哥?为何要考试?”
当朝武举考试每三年一次,各地官员可保送一名学生免试,其余人等除武艺和体力考核外,还要考“策”或兵法。
“兄长打算凭实力考上。”
“有志气!”宋鸣珂赞道,“定能一举夺魁!”
“借陛下吉言。”
霍睿言长眸倾垂,笑貌氤氲黯然。
以兄长之能,其考上后将直送枢密院试用,担任武职,此后长留在京。
待新君势力巩固,一切尘埃落定,霍睿言理应肩负霍家儿郎的责任,前往蓟关。
届时,兄长会替他守护她?又或是……另有其人?
莫名记起,她遇刺时冲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秦澍。
尽管反复确认他们从无交集,他仍旧直觉,她说的就是那人。
秦澍的名声,已从江南传至京城皇宫内?
匪夷所思。
表兄妹聊了一阵,品尝点心。恰好刘盛送来近日急报,宋鸣珂让霍睿言自便,自己则坐回书案前,细细阅览。
霍睿言随手拿了本《周礼》,平日熟读乃至倒背如流的书册,今日莫名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