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也没有整日戴着面纱,郁起对她态度恭敬,但也没见红过脸啊。
“你为什么脸红?”楚寻直接张口问了。
岂料,郁起的脸更红了,直接红成了熟透的番茄。
德叔频频给他打眼色。
郁起垂在袖子下的手暗暗握紧,“嫂,嫂嫂,我想念书。”
“那你去念啊。”
郁起的一张脸都快涨成猪肝色。
德叔眼看着他家小主子快要暴血了,无奈的接过话,“夫人……”楚寻抓了一个包子在手,掰开,说:“怎么没有肉啊?”
这一桌子的都是些什么?绿豆米粥,搭配几个白面馒头,还有几样自家腌制的小菜。
楚寻看着这一桌子寒酸的菜色,“你们一大早的叫我起来,就让我吃这个?”
郁起的脸不红了,开始转白了,“嫂嫂莫气,都怪郁起没用。”
楚寻的重点不是这个,她昨天在宫里晚饭没吃,当时不饿,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了,加上夜里又闹了那么一场,今早起来肚子饿得就有些受不住了,还特别想吃肉。
德叔面上也不大好看,他是要面子的人,可是他的脸没有银子撑,这简直太让人难过了。
小殷欢喜的举起手,积极主动的跳出来,道:“寻姐想吃肉馅儿的?我这就给你买。”
“你们都没吃吗?”
德叔没吭声,瑞婆说:“我们都吃过了,小少爷正长身体,要不给他带几个肉的吧。”
楚寻转头冲小殷道:“你再叫上一个人,多买点,哦,顺便把中午的菜也给买了,多买点鸡鸭鱼肉,最近有点馋。”
瑞婆面上克制不住笑开了,德叔脸色稍缓。
一个小丫头突然冲了出来,说:“小殷姐姐,我陪你去!我知道哪里卖的肉包子好吃!他们家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这丫头是瑞婆的孙女,才刚刚七岁,头发干黄,身体瘦弱,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
瑞婆呵斥,“欢儿!”
小殷一把拉住欢儿,“走,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去!”转而回头又看向楚寻,“寻姐,我买糖葫芦可以吗?”
“银子不都在你那么,问我作甚?”
二人便手拉手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瑞婆在听到楚寻那句“银子不都在你那”神色变幻了下。
楚寻饿的发慌,也不嫌弃了,先吃了碗绿豆粥,等吃了快一半了,才想起来,“郁起,你怎么不过来吃?哦,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德叔索性也不要这张老脸了,厚着脸皮道:“夫人,少爷在贡学院快结业了,只是这一年的束脩(学费)尚未缴够。原本大小姐每个月都会从宫里托人带银子出来,这俩个月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见人送来,所以这束脩也就一直拖着。可眼看着少爷都快进太学院了,少爷功课很好,上太学院是板上钉钉的,但要是贡学院的束脩没交足,太学院是不收的。夫人,您看,咱可不能因为银子耽误了少爷的前程啊,请夫人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帮少爷。”
楚寻看向德叔,“是不是要很多银子?”太多她也没办法啊。
郁起的头几乎要贴上胸口了。
“嗯,很多,”德叔说完又摇摇头,“对我们说很多,对细君来说不多,”言毕比了五个手指头,又缩回去三个,“原要五十两的,我们断断续续交了大半,现在还差十八两。”
“哦,”楚寻放了心,“待会叫小殷拿给你们。”
瑞婆神色又变了。
楚寻先前就觉得她不对劲了,“瑞婆你怎么这幅表情?怎么了?”
瑞婆犹豫来回,“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小殷姑娘人不错,勤快,又好相处,可有一点,她看银子看得太紧了,您昨儿不是让她支给我两百两银子补贴家用吗?她,她到现在也没给我。”背后告状这事,瑞婆是第一次干,可古来圣贤都有为五斗米折腰的,她一个老婆子也是被逼无奈了。
“哦?”
正说着,小殷和欢儿一同跑了回来,手里抱着热腾腾的包子,还有肉饼。
这速度!
“寻姐,我把肉包子给你买回来,你先吃着,我这就再去买肉。”
原来她是先买好了包子就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了,小殷对楚寻倒是打心眼的好。
“小殷,昨儿我让你支两百两给瑞婆,你是不是忘了?”
“我没忘,”小殷理所当然道:“您昨儿被太后召去宫里了,我怕出事,宫里的人要是为难您,咱们手里有银子也好跑路。”
德叔和瑞婆面色古怪。
“好了,我现在不用跑路了,你拿几百两银子出来给瑞婆。”
“嗯,好的,”小殷应得爽快,转头冲瑞婆说:“瑞婆,你说你要买什么,需要多少钱,我给你拿。”
这架势是要多少支多少了。
楚寻无奈,“小殷!”
“寻姐,我在。”
“好吧,你先拿出一百两,让少爷将束脩交了。”
“这么贵啊。”
“小殷。”
“好的,我这就去拿。”
“还有,我跟你说过的,给少爷裁几套新衣裳。”楚寻捏了捏额角。
一直沉默不语的郁起表情动了下,瞄了楚寻一眼,轻声道:“大嫂,我不要新衣裳。您,您能不能把裁新衣裳的钱折算给我买笔墨?我,我过几天和同窗要一起办谢师宴,份子钱到,到现在还没给。”后面的话几乎都听不见了。
“夫人!夫人!福王府来人了。”看门的老头大呼小叫跑了过来。
德叔扬声喊,“成何体统!”
他们郁府已经很久没讲过“体统”了。人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变的无足轻重了,可现在郁候细君回来了,德叔觉得,现在有必要将规矩重新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