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了。并且丢下一句“我去找校长,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没抄完”的威胁,他就离开了办公室,全然不顾对着几张空白A4纸哭丧脸的小沢全知子。
她为什么要多那个嘴,不然就不是一万遍而是五千遍了……
看来相泽消太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连她说可不可以回去抄都毫不犹豫拒绝。
小沢全知子抓抓后脑勺,视线环绕了下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最终目光落到相泽消太办公桌上摆着的那插.满笔的笔盒子,以及笔盒旁边放着的一小卷透明胶带。
她缓缓挑起一边眉毛。
看着手中被缠得紧紧的四支笔,小沢全知子有些可惜地看着第五只笔。
她的手不够大,五只笔缠在一起对她而言太勉强,而且会大大降低抄写的速度,只能忍痛割舍一次搞定五句的想法。
试着写了一下感觉还行,小沢全知子开始认真练字。
直到一阵微风拂过她的头发,将她头发从肩膀上带下来落到纸张上面,她下意识偏了偏头将头发带远。伸手将头发丝顺到耳后,小沢全知子刚放下手,下一刻……
“卧槽!!!”
浑身汗毛都被落到她耳尖的那口微凉气息惊得竖了起来,并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小沢全知子瞪大眼看着以蹲茅坑的姿势、蹲在地上无声笑得直捶地的鹤丸国永,没忍住,一脚就踹到他的小腿上:“你干嘛?!”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耳朵是随便给人吹的吗!
看着被一踹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却还在继续笑、笑得眼泪都出来的鹤丸国永,小沢全知子忍了忍,忍住再踢一脚过去的冲动问:“你怎么过来的?”而且最重要是……
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很少有人能让她察觉不到的靠近,能让她察觉不到的只有两类人。
一类是比她强的人;一类是被她允许、百分百信任的人。
比她强的如鬼灯大人和里包恩,但鬼灯大人不会玩这种悄咪咪偷袭人的把戏,她的警惕都是被里包恩偷袭出来的。而被她允许百分百信任的,相泽老师和麦克老师。
“爬窗。”终于笑够了,鹤丸国永盘腿直接坐在地上,“来看看小姑娘在做什么。”
“还能干嘛,就是因为你们。”小沢全知子白眼甩过去,“我在罚抄。”
“哎呀。”鹤丸国永从地上跳起来蹲住,下巴往桌子边沿一搭,呈斗鸡眼地看着小沢全知子写满字的纸,随后微微一笑,“字真好看~”
“那是!”小沢全知子扬起眉,被夸得鼻子一翘。
不过想到自己还有八千遍的罚抄,她叹出一口气,突然眼珠子一转。
鹤丸国永一秒站起转身抬脚:“想起还有事……
“不准走。”
“……”鹤丸高抬起的腿默默落下了。
“转过来。”
浑身雪白的身影背对着她立了两三秒,在她的视线中突然拔腿就跑。撑住窗沿往下阅的动作毫不犹豫,就是下去的时候,腰间的剑不小心磕到窗台,发出咔的一声。
小沢全知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些无奈的摇头。
不过当她收回视线,准备继续罚抄的时候,突然懊恼地一皱眉。
忘记问刚才屏障的事情了!
算了下次吧。
不过相泽老师怎么好像去了特别久?
小沢全知子站起来伸懒腰,随即走出办公室站在门口深吸深呼一口气。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在教师办公室楼前的操场上,普通科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
趴在窗沿边吹了会儿风,她站直身体,准备回办公室继续乖乖罚抄。
结果刚转过身,她就站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耳朵先大脑一步先听到身后微弱的、乱七八糟的打斗声,她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神社鸟居。从鸟居的方向望下去,树木葱葱直接将她的视线完全隔绝,而声音,正是从这郁葱树木后面传过来的。
这是哪里。
小沢全知子回过头,看向她面前的一条长道。
不过紧接着,她的视线就克制不住地往上延伸,朝那两把高挂在空中一把暗红大剑,以及它旁边的那把闪着蓝光的大剑看了过去。
好像有点眼熟……
直到这两把剑突然发出红蓝两个护罩相撞在一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热度和沉重感瞬间抓住小沢全知子时,她才猛地响起!
这是周防尊!
想起的一瞬间,小沢全知子的身体动了起来。
因跑动带起的风将她的头发全部扬到后面,同时因为跑动而加速跳动的心跳声也突然一声一声、如鼓槌用力敲击鼓面般钻进她的耳里——
咚咚、咚咚。
小沢全知子仿佛感觉不到累,而当她好不容易迈上长度可怕的台阶,站在神社门口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愣在原地。
是周防尊,周防尊和一个她不认识、拿着剑的男人正在打斗。
灼热的空气从正前方朝小沢迎面扑来,空气里虽然很灼热却闻不到任何硝烟味和火味。周防尊周身冒着红光,而他高高跃起,露出的拳头上,那如墨般的汁水也让小沢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场恶战,而且周防尊正在暴走。
不可以叫出声。
在即将要出声的下一秒,她猛地将声音咽了下去。
“不可以。”小沢全知子低喃道,看着眼前的世界不断闪着红色和蓝色的光。彼此碰撞时发出的点点星火几乎要灼热她的眼睛,但又灿烂地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周防尊……
在消耗自己。
他的姿态如同飞蛾扑火,却又比飞蛾扑火要更猛烈。他赤脚走在被烧得通红火热的铁石上面,带着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执拗。
如此孤注一掷,义无反顾。
小沢全知子大脑被狠狠一钉,声音就出了来:“周防尊!”
正在打斗的两个人在那瞬间也蓦地分开,随即齐齐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周防尊的表情是错愕的,随即皱起眉:“小鬼。”
“这位是……”而在他对面,那个身穿蓝衣制服的男人却非常镇定。
周防尊有些惊讶,随即挑起嘴角一笑:“你能看到她啊,宗像。”
宗像礼司看回周防尊:“为什么不能。”
“恐怕这个答案,得你自己去找了。”周防尊脚步往前一点,下一秒左拳就扬起赤红火焰朝宗像礼司冲了过去,但同时声音也大声响起,“不准靠过来!!!”
宗像礼司表情一凛,也对着周防尊冲了过去。
他们的速度太快,而小沢全知子很确定自己无法阻止!
变数就在这一瞬间。
她根本没看到那个浑身发着白光的少年什么时候出现在战场,对方手里拿着一把红伞,只是轻轻一挡一挑,就将那名叫宗像的男人逼退了一大步。
但是小沢全知子却没有因此而放松。
咚的一声。
她猛地弯下腰蜷起身体,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颤栗和空洞让她手指脚趾完全蜷缩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而就差一点,她就差一点就能抓住它了。
“住手,周防,别出手!”
宗像的声音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另一种更深刻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的灼热从身体里燃了起来。伴随着周防尊泄愤般的怒吼,她身体里某处正在被紧绷的线,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起,发出了一声脆响。
断开了。
小沢全知子双腿一软,跪到地面上。
灼热的赤红火焰朝她冲了过来,却被不知何时冲出的宗像展开蓝色护罩给全数隔开。
小沢全知子颤抖得厉害。
源源不断的信息涌入她的大脑,她知道这些都是来自周防尊的记忆,眼前的一半世界被割裂成周防尊的视角——她看到了那个在火焰中微笑着闭上眼睛的白发少年,知道对方体内藏着那名杀害了多多良的真正凶手。
无色之王。
王权者。
……达摩克利斯之剑。
要掉下来了。
小沢全知子不知何时溢满的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火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颤的寒冷。
刚才的大爆发似乎将周围的温度一瞬间都蒸发干净,周围雪茫茫的一片。而在小沢全知子面前,那个赤红头发的男人正以一种完成了重要大事的轻松姿态,仰着头呼出一口气。
在他头顶,达摩克里斯之剑正发出滋滋声响。
要掉下来了。
“抱歉啊,害你抽到下下签了。”周防尊的声音响起,他顿了一下,看向他们的方向,视线越过宗像礼司的肩膀,看向被他护在身后、泪流满面的小沢全知子,“还有谢谢,保护了她。”
说完,他微微一笑。
要掉下来了。
小沢全知子已经听不到挡在她身前的宗像礼司的声音,她张了张嘴,看着周防尊转向他们,献祭似的张开胸膛
“什么都别说了,宗像。”
她抬脚冲了过去。
在周防尊惊愕过后恼怒起来并怒吼着“小鬼!”的声音中,小沢全知子带着义无反顾的执着,一头扎进他的身体里——
不想让你死啊,尊。
不想让你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