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至唇边的美酒痛饮而下,一把将她抱起,阔步走到玉桌前,就着白玉石凳坐下,怀中搂着佳人,颔下刺须摩擦着她的柔嫩面颊,“爱妃所言极是!句句都合朕的心意!天机观弟子如云,此番卜正只做对了一件事,就是将那些失聪失明的残疾幼子招进门去,任凭朝中大臣百般离间,朕也相信卜正,对朕是忠心不二!”即便此人态度嚣张,行事疯疯癫癫,时常惹得他牙根痒痒,好在没有实质的威胁!
一个只会卜天谕、解卦象、得意卖狂的牛鼻子道士,自得其乐地招些身患残疾的小弟子,坐在天机观中自命不凡,受众弟子膜拜、捧上天去,而后,飘飘然忘乎所以,——在匡宗眼里,鞫容就是这么个德行,即使再怎么狂妄,也只不过是皇帝眼中一个小丑,无聊烦闷时招来逗乐一下。
若非众臣都来参他一本,匡宗又怎会忧心此人?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容卿啊容卿,你若再狂妄下去,不知收敛,朕这耳根子可没法图个清净,整日批阅那些参奏你的折子,朕迟早会腻烦。
不要逼朕动了杀心,砍了你的头颅,一了百了!
“朝臣之中也有小人,小人善妒。承蒙圣上恩宠,一个小小卜正都摆了恁大的谱,招来善妒者乱嚼长舌,风言风语的,圣上不听也罢!”真似匡宗的肚里蛔虫,他在烦心什么,蓥娘十分明了,灵蛇般的双臂缠着匡宗颈项,她娇媚得犹如怒放到极致的花,极尽诱惑之态,在翠亭中荡着银铃般的笑声:“圣上乃盖世英雄!天下人皆为蝼蚁,圣上何须理会蝼蚁之语?”
“蝼蚁?”匡宗骤然仰头大笑,笑着连喝三声“好”,一吐胸中郁气,命随侍宫婢添上美酒。
昔日有杜康,以解君忧。今朝有解语花一朵,妙语如珠,逗得龙颜大悦,正当痛饮美酒,一醉方休!
美酒佳人,人自醉。
蓥娘频频劝酒,匡宗酒酣耳热,亭中笑语声声,相谈甚欢。
晌午暖阳下的御苑,春风拂柳,花香四溢,使得醉酒之人浑身懒洋洋,正有几分困乏之时,忽闻花圃幽径上,如黄莺出谷般脆生生的一声唤:
“父皇!”
一抹小小身影,蝴蝶振翅般的,彩袖翻飞,从花间翩跹而出,沿碎石幽径,冲翠亭之中急速飞奔而来!
“小公主——小公主——”
太监、宫娥们,惶惶然紧追其后,却,已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宁然小公主飞也似的奔入翠亭,“扑通”一声,跪在匡宗面前。
当着贵妃蓥娘的面,宁然仰起小脸,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那样急切地望向匡宗。
“父皇!”小女娃咬咬唇,跪在匡宗面前,却倔强地挺直了脊梁骨,声音微颤,却十分清晰地、一字一字说道:“阿宁求父皇,放了母后!”
匡宗眯了眯眼,缓缓搁下酒盏,低头问怀中爱妃:“告诉朕,她的母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