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背着他继续在雪地里向前跋涉。
不知停停歇歇地又走了多长时间,赶了多少里路,在天色微明的时候,我们终于隐隐听到了山梁那边传来了几声狗吠。
前面应该有人家了。我精神大振,哄哧着背着三麻子爬上了前面那道不高的山梁,放眼望去,隐隐地发现远处平地上有一个个雪堆,有的雪堆上还冒着白烟。
这就是个村庄了。
“郭子,停下。”三麻子似乎也有了精神。
我把他放下来,呼哧着喘着,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道:“三爷,你先在这歇着,我去前面村里讨点饭咱吃。”
我这口气,依然成了他的保护神。
我以为三麻子会暗暗感激我,不料,他却撇嘴说道:“讨饭?切,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你三爷啥时讨过饭?”
我靠,这就又牛起来了?
“那,那咋办?饿死?”我没好气地道。
“一技在手,天下遍走!”三麻子牛逼闪闪地道。
日啊,先前在荒野雪地里你咋不这么说呢,这刚见着人家了,就吹起来了?
我道:“还要给人去治病吗?”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啥技能,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冒充神医,但给人治了三次,全部失败。
第一次给一枝梅取大腿里的弹头,毛没见着,反把人日了,第二次是“大花瓶”的不孕不育,自己直接替王大拿代劳种上了。第三次是刘太爷,结果治了两次,人死了。
就这治谁谁倒霉的破技术,还敢再去忽悠?
我刚要开口,突听三麻子又道:“把棉袄脱下来!”
我猛地一愣:“咋了?”
“要你脱,你就脱,哪这么多废话,”三麻子道,“脱下来,把棉袄里面的白衬布撕下来。”
我靠,没了棉袄里子,我还咋穿?但见他说的果断,眼神又严肃,我也不敢抗拒呀,只好极不情愿地脱下棉袄,把里面的白布扒了下来,冷风一吹,冻得浑身乱哆嗦,忙不迭地又把棉套穿在了身上。
紧接着,三麻子又让我去路边草堆里抱了抱柴草,点了,拿起一根拇指粗细的柴棍,让其燃烧了片刻,吹灭火星,把那块白布铺在雪地上,用柴棍的碳墨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我不认字,所以也不知道他写的是啥。
三麻子写完,又一笔一划地把那几个字描了一遍,显得更清晰。
随后,抬起头来又冲我道:“去找几根长木棍来。”
我不敢再问要干啥,就又去不远处寻了两根一人多高的棍子来。
三麻子把一根细棍子折断,用布条绑成长方形,又把那根较粗的棍子放中间绑了,最后才把那块带字的白布捆到了上面。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靠,这不就是那些走街串巷,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们扛着的白布幡吗?难道三麻子也要给人去算命?
这,这也太不着调了吧。
“郭子,走,喝酒去!”
三麻子说完,拄着白布幡就站了起来,我迟疑地把背靠过去,问道:“三爷,咱要给人去算卦相面?”
“废话,不算卦相面,咱吃啥?”三麻子爬到我背上,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举着布幡,底气十足地道。
我蹙了下眉头,又禁不住忐忑地道:“那,那若给人算错了呢,这人生地不熟的,人家不会揍咱?”
“好汉靠嘴,好马靠腿,小子,揍你三爷的人还没出生呢,走!”
他说着,用脚踢了下我的腿,我只好硬着头皮,背着他,向远处的村庄走去。
其时,天已大亮,久违的太阳也出来了,阳光射在雪地上,耀的人不敢睁眼。
不一会儿,我们便来到了村口,我见大街上有人走动,就忙跟麻子说道:“三爷,进村了,若吆喝,你自己吆喝,我可张不开口。”
三麻子瞅瞅那些人影,又转头看了看街两边的破屋烂舍,道:“都是穷鬼,吆喝也没人给钱。”
我们就顺着街,扛着白布幡,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到村子中间的十字路口。
三麻子突然小声道:“慢点走。”
我闻声抬头,见前面街北侧,有一个青砖一挂到顶的深宅大院墙,黑漆漆的院门厚重而又油光发亮,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人家。
难道,三麻子要忽悠这家?
不等我回过神来,只听三麻子把手里的白布幡呼啦啦高举起来,大声吆喝道:“潍县神算子,算卦相面,不准不要钱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