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欧阳明来说,也是很灰暗的一天,他一路往家里走,一路思索着。
这时候的天气很热,整个世界刺眼的亮,令人口焦舌干,头昏眼花。处在这“砖窑”中的人似乎也成了烧烫的火砖,任你用凉水浇下去,总浇不灭这团火,刚浇下去的凉水立即就化成汗珠,蒸发掉了。那时,人们的行为、脾气也变得古怪易怒了。
街道上,成排的躺椅,折叠床,小圆桌都从“蒸笼”里搬了出来,即使平时温尔文雅的先生们,这时也静不下心来在他的象牙塔里钻研深奥的学问,终于顾不上斯文,也赤脚、短裤、背心,上街找风去了。
欧阳明没精打采的回到了家里,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按开了客厅的空调,把头靠在沙发后背上,闭目养神,儿子从卧室里出来,一脸的兴奋,欧阳明奇怪的问:“你今天怎么回城了?”
他儿子做了一个鬼脸,冲欧阳明笑笑,“老爸,我啊,以后再不去乡下上班了,呵呵,我终于解脱了!”
欧阳明听得有些迷惑,他什么意思,不上班?不上班也能这样快乐?
特别让欧阳明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儿子啊,就像是自己天生的冤家一样,每次回来都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都是带刺的,对自己颇有意见,但今天这小子倒是一反常态,笑的像花一样,这是为什么?
欧阳明很纳闷,刚要开口问问儿子,防盗门被打开,老婆更是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欧阳明还看到,有的包里是烧鸡,卤肉等等。
“嗨,老家伙,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快点洗手,我给你买来许多你最爱吃的东西。咱家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为什么?”欧阳明真记不起来今天是一个什么好日子了,也不是家里人的生日,也不是自己的结婚纪念日,那到底庆祝什么?他觉得,今天家里总是透漏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当然要庆祝一下,不过我们先说好,欧阳明同志,你不准发脾气吆!”
欧阳明有些不耐烦的说:“到底什么事情,我不发脾气!快说!”
“老家伙,我知道你工作忙,人也是清廉自律,是领导中的楷模,所以这次也没让你出面,我帮着儿子把事办了!”
“办事!”欧阳明大吃一惊:“这臭小子领结婚证了!”
“且,他敢背着我们领,我打断他的腿!”老婆笑嘻嘻的说着,挽起欧阳明的手臂:“走,进去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欧阳明很不情愿的跟老婆到卧室去了!
老婆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张纸,得意的对欧阳明晃晃:“老家伙,这次我费力不少,上下活动,终于把儿子从乡下调回了县城,还活动进了农发行,怎么样,比他在那个穷山僻壤的乡上做文书好吧!看看,这是调令!”老婆兴高采烈的说。
“你,你,谁让你调动的!”欧阳明一拍桌子,怒气冲冲。
“老家伙,说好的不发脾气,怎么又来劲了,我知道你廉洁,知道你不好为儿子说话,这段时间我和儿子说了好多次调动,你都不答应,这次我也自己跑的,和你没关系,再说了,按条件儿子在乡下待了两年多,也该回城了。”
“你,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欧阳明本来阴白的脸色变成了紫色,他气愤的用手指着老婆,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起欧阳明的廉洁,那全清流县都是有名的,他从来都不会收受下属和老板们的红包,按他的说法,那些东西都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特别是他儿子大学毕业之后,很多人主动要求把他儿子留在城里的好单位,欧阳明都没有同意。
他说,好钢就是要淬炼,好刀更应该打磨。
他还说,自己作为清流县的专管人事的领导,作为清流县思想意思的带头人,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
想一想,这样的行为,能不让人佩服吗。
可是,这也苦了他儿子,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少爷,这一下扔到了狗不拉屎的那种穷山僻壤,他能高兴啊,平常他总是和欧阳明唧唧歪歪的,说某些人为了自己的仕途,把儿子都放在脚下做垫脚石。
欧阳明懒的理他,随便他怎么说,就是没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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