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甜出门匆忙, 没来得及看天气,刚刚抵达约好的餐厅就下起了雨。
席鸣看她淋了点雨, 不忙着先谈工作的事情, 马上让厨房煮了一碗可乐姜茶,热乎乎的姜茶捧到了手心上,她才觉得温暖了一些, 开口提到:
“是哪个地方出问题了?”
席鸣看她忙着谈工作, 催她:“你先喝姜茶, 我和你细说。”
他说完这话, 主动拿出iPad, 为了说话方便主动移到了她身侧, 还没给她讲解, 又被她的来电铃声打断,余初甜的手机上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联系人, 看到是自家师父, 哪里敢怠慢, 拿了手机去包间外接电话。
电话里的闻二爷和平常不太一样,比平日里更加关心她一些, 刨根问题的把这次和她吃饭的人问了出来, 她只当是师父关心自己,便把和席鸣吃饭谈工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闻二爷听说是席家的那孩子, 更加放心, 没说上几句就挂了电话。
后来回了包间, 听见席鸣问她是不是家里人不放心,这才笑着说:
“没事,是我师父。”
“闻叔叔最近都挺好的吧?”
“你知道我师父?”
席鸣说起关于两家合作了不少年的事情,就这么打开了话匣子,和余初甜说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顺便把自己的妹妹席鸢拖下水:
“我记得有一次留宿在闻宅,小鸟胆子小,大半夜被风声吓哭,还是闻叔叔哄的。”
说起和上一辈人的缘分,好似一瞬间就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余初甜渐渐放下最开始的尴尬,见席鸣笑着说:
“你大概不记得我了吧,我第一次来交设计稿,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余初甜以为他说的是在闻氏大厦的第一次碰头,笑起来:“我记得,头天还在闻氏碰过,原来那时候小鸟是来接你。”
席鸣说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三年前的巴黎气味交流会,我也在。”
那时候还是个随父母去巴黎凑热闹的毛头小子,正巧和她在门口碰了面,作为现场为数不多的华人,席鸣对他印象深刻,余初甜却有些吃惊,那时候又哪里知道,原来曾经她以为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见到,席鸣看她终于想起来,脸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经常跑医院,那时候可能看起来没那么健康。”提起自己总是往医院跑,席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看玩笑一般的说道:
“感觉你们女生都比较喜欢强壮一些男孩子,小鸟也总是那样说。”
作为龙凤胎里的老大,总是跑医院的那个却是哥哥大鸟,大人们都说是因为他在肚子里让着小鸟,被夺走了不少营养,从小就是医院的常客,后来长大了一些才有所缓解,渐渐变得健康起来,但从小因为太过柔弱被同龄人欺负的事情也经常发生,久而久之就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孩子还是有些失败:
“那有什么关系呀。”余初甜突然女汉子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多多锻炼,身体会变好的,你看我和师父在外游学那么多年,小胳膊小细腿都是会慢慢变结实的。”
其实她也没有多么强壮,只是和作为男孩子还偏瘦的席鸣对比,女孩子这样健康开朗的笑容,一眼看上去就会给人一种活力满满的错觉,所以是从三年前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上,有太多的他羡慕的东西,如今和她接触的更多,因为这一个鼓励的巴掌愣了许久,好像一瞬间便打消了心里的那些顾虑。
两个人是因为这一顿饭变得亲切的,那天除了工作,两个人还聊了不少余初甜感兴趣的话题,包括彼此之间对于巴黎的记忆印象。
余初甜临走时还在下雨,席鸣送她家时,顺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伞:
“你打回去吧,我改天去研究所拿。”
她回去的早,那时候闻二爷还没睡下,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她拿了一把男士雨伞,闻二爷的眼睛就八卦的眯了起来:
“这伞是席鸣的?”看到余初甜点头,他又摸着下巴问,“我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毕竟都懂女儿大了要恋爱的道理,闻二爷看得开,对于两个人的认识也很好奇,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听说余初甜和席鸢的关系还不错,难道是小鸟牵的红线?毕竟大周末约人出去吃饭谈工作,同是男人的闻二爷是个过来人,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套路。
余初甜溜到厨房,一眼见到炖好的雪梨汤,赶紧拿碗倒了一点出来,先喝了一口:
“师父,我三年前那次友谊赛他也在场呢,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闻二爷揪着自己的胡子,敲着二郎腿盘算,这样一想就更加肯定自己的乖徒弟有人追了,这其实是件大好事啊。
于是隔日一早,闻二爷就专门跑了一套闻宅,先把这事情告诉给老闻董,两个长辈坐在一起一商量,索性把两家的长辈叫过来一起吃了顿饭,席鸣家里的玻璃制造厂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领头公司,两家公司合作了那么多年,关系自然不用多说,听说两家的孩子私底下约了会,两家人都有些好奇,倒是讨论的格外激烈。
只是后来,席鸣妈妈回了自家宅邸,这才有些不太满意的直皱眉头:
“照我说啊,余初甜这小姑娘什么学历也没有,就是个野孩子,我可不太喜欢。”
“学历倒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为人不错就一切都好说,毕竟小姑娘是闻二爷的干女儿,结个亲家倒也不错。”席鸣爸爸明白闻二爷叫他们过去吃饭的意思,要是他们家不同意,那也就让闻二爷从中插一手,早早掐死在摇篮里。要是他家觉得不错,双方家长撮合撮合,也算是门当户对,避免以后去找些什么不明白家底的社会人士。
此时正在家里喝雪梨汤的余初甜毫不知情,今日天气不好,就窝在小房间里看小说,不小心打了个大喷嚏,想起席鸢说的打喷嚏是有人想这些话,给席鸢发了条短信:
【小鸟,我打喷嚏了,是不是你在想我?】
席鸢被她的话逗的哈哈直笑,忘记此时自己正在接受父母盘问余初甜的为人,直接回答自家母亲:
“妈,我倒想要个那么可爱单纯的嫂子。”
孤立无援的席妈妈叹了口气,又看席鸢,干脆把事情说到了席鸢头上:“小鸟,光说你哥了,你呢,什么时候谈一场正经恋爱?!”
席鸢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溜了溜了,自家老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
余初甜对于自己和席鸣吃了一顿饭就发生的这些事情毫无察觉,只觉得最近闻二爷八卦了一些,好像格外关心她和席鸣的商业友谊。
周一早上去了公司,余初甜还不忘带上席鸣的伞,盼着他早些来拿,好还这个人情。席鸣早上没过来,只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制作磨具的图,是他亲自参与监制和制作的,可谓劳心费神。
席鸢趁着吃饭的空荡,默默挪到她隔壁,假装无意的提到中国的大好河山,绕了三分钟,才把弯拐回来,问她:
“初甜,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你说国内?”余初甜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没去过的我都想去啊。”
余初甜的好奇心是从小就有的,提起这个问题就满心幻想:“首先,咱们的帝都一定要去,爬万里长城。”
席鸢那厮不知道在心里打什么算盘,笑的有些献媚:
“过几天不是国庆周么,你有时间吗,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远游?”
余初甜没来得及答应,就听到旁边有同事说话:
“哎哟,我刚刚看闻总去研究室了,最近查岗太勤了些吧。”
闻少辞虽说接管者整个香水部门,但关于研究所的创作和管理,他一向不多干涉,以往只要周雨楠老师出去讲课,这群小猴子们就可以闹翻天,但最近闻少辞经常露面,把大家的神经都牵扯的紧张起来,一看到他来,便又知道是来查岗,总觉得好日子要到头了。
余初甜匆忙吃了饭进去的时候,周雨楠老师和闻少辞说话的声音不偏不倚的传进了耳朵里:
“那太好了,我们研究所已经很久没有推出过系列香水了。”
闻少辞这次前来,就是和周雨楠说起这次余初甜系列香水的计划,这对于研究所来说是件好事,至少说明闻氏在工作上是支持闻氏香水的,愿意拨钱投资推广。
原本只是想要来凑热闹的余初甜又受到不少同事的艳羡,席鸢则是默默腹诽,看来国庆出游计划泡汤,这系列香水可没有那么好策划。
“余初甜,你可以开始着手计划系列香水灵感来源了。”
余初甜应了一声,被闻少辞亲自在肩膀上下了个重担,有些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他上个星期对她说的系列香水,那么快就给了她一个交代,向来他周末不来找她都是忙这件事情,这么一想,第一款香水之所以一直卡在策划过不去,便是要等着他这边下达是否列入系列香水的命令了。
周雨楠虽对余初甜的性子有不少偏见,但涉及到研究所的利益,当即就拍了拍余初甜的肩膀:
“余初甜,对待工作你可别粗心大意,你办事我是最不放心的。”
周雨楠的性子直来直去,一番话惹的周围同事直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好在余初甜倒也脸皮厚,举手认错:
“是,是,我知道,我现在就去写。”
等到余初甜进了自己的研究室,周雨楠这才笑着对闻少辞说:
“这孩子年纪太小,我是对她有不少偏见,但天资我是认可的。”
一直在旁观望的苁夏没有说话,只是瞧见闻少辞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羡慕的很,这系列香水的好事,也不见得是谁都有机会的。
余初甜回工作室写了没几行字,同周雨楠说完话的闻少辞又进来了:
“我在你的柜子里放了雪梨汤,没事的时候记得喝一口,对嗓子好。”
原来他周末喝的雪梨汤都是闻少辞煮的,她楞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我嗓子好很多了。”
“周末去哪儿玩了,去你家没见到你。”
余初甜听他这样盘问,自然是马上摇头:
“我是去谈工作,没吃重口味。”
那次会议把脸都丢尽了,她哪里还敢肆无忌惮的破坏嗓子,现在有任务在身,更加不敢懈怠,和他保证:
“系列香水我会好好写,第一款香水我也想破个历史新高。”
“我来这里难道就只是盘问你工作?”
闻少辞看她开口闭口都是工作和香水,自然也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个什么位置,皱着眉头,不想他一转头就看到她竖在门边的黑色雨伞,楞了一下,莫名有些烦躁。
余初甜看他一直呆在自己的研究室里,正想起来给他倒杯水,不想那人突然发了火:
“二叔培养你进闻氏,可不是让你成天出去玩的。”
余初甜答:“我周末确实是去谈工作。”想起以前和师父在一起游学,哪里会需要写什么策划,守什么规矩,她本来就不喜欢什么规矩,这会儿心里委屈,想闻少辞不过是一心想自己对闻氏香水有所贡献,顺便也彰显一下他这个领导人的经济头脑。
说到底自己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值得利用的员工罢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作为一个没有人要的孤儿,又有什么理由去反驳人家要她替闻氏做贡献的事情呢。
毕竟吃的穿的,那一样又不是闻氏给的,她无法反驳。
她心里想的这些心思没有被闻少辞察觉到,只是他说完话才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太重,有些伤人自尊,本想道个歉,又被席鸢的敲门声打断,只好打开门让她进来,自己先出去。
门并没有关严实,席鸢同余初甜的说话的声音刚好闯进了耳朵里:
“你眼睛怎么了?”
余初甜受了委屈一样的嗓音低低的:
“没什么,我眼睛疼。”
他在门口愣了一下,瞧见不少员工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放开了正要关门的那双手,先行离开。
这是第二次,因为说错了话,把她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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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落到了耳朵里,心尖上,实在是让人好受不起来。
余初甜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反驳他的命令。
师父培养她,是因为她确实有天赋,是个人才,他愿意牵线她进闻氏,是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只要她还有商业价值,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感,她就能靠着这个在这里生存下去。
所以三年前输了比赛的那一刻,面对师父开口问的第一句,便是问他还要不要自己。
到了如今,他说的这句话,无疑是再一次印证这个道理。
席鸢开口的关心,像是被人窥见了内心的软弱,连说话的嗓音都格外可怜:
“没什么,我眼睛疼。”
席鸢心思细腻,看闻总出去的脸色不太正常,这会儿看到她眼睛红了,本就觉得闻少辞的为人有些严苛,开导她:
“你别管他,闻总就是这样,出了名的工作狂,对谁都一样。”
可就是这句“对谁都一样”戳中了余初甜的软肋,她与公司里的那些员工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有的一切宽容和优待,只是因为她是个香水天才,是他二叔的爱徒。
她只是被他给予了重振闻氏香水的厚望。
这就是为什么老闻董总是希望她把户籍签到闻映岚名下的原因了。
因为靠香料起家的闻氏调香师,断代了。
余初甜心里想的这些并未告诉席鸢,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恢复了情绪,起身去柜子里拿他煮的雪梨汤,在保温瓶保护下的雪梨汤还有温度,不用打开盖子就能闻到甜蜜的味道,她一口也没喝,送给了席鸢:
“太冷了,你拿去喝掉。”
席鸢还有大半杯没有喝完的布丁奶茶,收了她的好意,拿回家以后顺手交给了自己的哥哥席鸣:
“初甜给我的,我喝不完了,你可别浪费。”
于是当天晚上,留在公司加班的闻少辞原本还挺自责自己说错话,不想突然瞧见席鸣在微博上晒了个异常熟悉的保温杯:
【甜甜的雪梨汁,是温暖的味道,没错了】
进来催促他早点下班的王嘉德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闻总,该下班了吧,身体要紧。”
向来有工作狂之称的人好像一点儿也不疲倦,连头都不抬一下:
“累死也没事,你先下班。”
王嘉德默默扶额,瞥眼见到他中午托他买的雪梨还堆在办公桌上,便问:
“你这箱雪梨……”
“丢了!”
王嘉德被那声严厉的“丢了”吓了一跳,想起浪费粮食绝不是闻少辞的习惯,不敢多说什么,默默抱起那箱雪梨,自个儿抱回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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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甜的系列香水故事进程快速,隔日一早就交上了文案,不过两天总部便打来了电话,说她的第一款香水已经正式进入备案,下周开始进行VIP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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