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我笑笑,故作大方,在这大户人家面前,可不能小里小气,免得他们瞧不起我们这样寒门小户。心下想着,便也大摇大摆的跟进去了。
李家大宅一派庄严,各色装饰以青色和铜红为主,四处可以闻见淡淡的线香味道,还有一种不知道名字,气息很沉稳的熏香,说是家宅,倒是道馆模样。
穿过青石砌就的长廊,长廊外面尚附着紫藤花的枝干,想必春夏必是极美,想想行走着紫藤花飘落的长廊,不由心向往之。长廊下有整块青石凿就的棋盘和石墩,黑白棋子像是玛瑙打磨,装在刻着宝相花的玉石圆钵里,闪闪发亮。我虽自小在富丽堂皇的烟雨阁穿梭,却也能看出这里虽表面朴素,实际上却奢华的极为风雅,实在是烟雨阁的艳俗比不上的。
穿过朱门玉户,进了一个小小的书斋,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宝剑和不知哪位名家龙飞凤舞的墨宝,李绮堂把我让到紫檀桌子边坐了,唤丫鬟取出各色点心并茶水,摆在桌子上,边笑道:“在下这可是班门弄斧,在点心店千金前面奉点心,只愿梅姑娘莫笑我家厨子粗鄙了。”
我定睛一看,几个绘着荷花的粉彩大瓷盘五彩缤纷,是金黄色酥炸松子糖,碧绿色白玉荷叶羹,鲜红色水晶山楂糕还有浅紫色栗泥蒸芋头,菜色虽说是我见过的,但用料肯定千挑万选,摆盘花样也是繁复精致,一般贵客待遇,我笑:“李公子取笑了,这种精致菜色,梅菜可从没吃过。”
说着掏出金子:“李公子,实不相瞒,今日梅菜不是来打扰点心,而是想请公子看看这个。”
李绮堂接过一看,脸色大变:“这是金子没错,只有一样,这并不是人间该有之物。”
“啊?那这金子莫不是以妖术变出来的?”我问。
“不,这确实是真金,但是,散出一股死气,因为这是殉葬品,死人的钱。”
我第一个反应是那书生莫不是为生活所迫,去盗墓了?
李绮堂笑:“墓岂是随随便便能被盗出的,若有那么容易盗出金子的地方,盗贼也都变成盗墓贼了,而且能殉葬这种数量的金子,必定是显赫之人,那种大规模的陵墓,他一个书生就算运气好找到了,也未必过得了护墓的层层机关。”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依李公子之见?”
李绮堂说:“我看,想必是墓主人自己拿来挥霍的。”
墓主人,就是那个埋起来的死人?一个鬼,不好好在地下躺着,居然拿了自己陪葬的钱来人间挥霍,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鬼和消失的人有什么联系呢?以这些金子陪葬,她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我忙问李绮堂有没有什么线索,李绮堂翻看元宝底下,以古篆字歪歪扭扭不知刻了个什么,略一沉吟:“梅姑娘跟我来,我带你见见家父,说不定他能看出元宝由来。”
我忙起身:“那就打扰了!”
李家的回廊直来直去,穿过雕着异兽的青石影壁,走过铺满大青砖的回廊,普通穿着皂衣,规规矩矩两手贴在身侧向我们行礼,待他领我不知道穿过几重院子,我看见一个花木扶疏的小院子,里面奇花异草,藤萝缠蔓,开的好不旺盛,一股清甜的花果香飘来,竟然是一棵开满桃花又结满桃子的大桃树!
现在,是腊月啊!院子里再怎么取暖,怎么可能会让桃树边开花边结果呢?我不由看傻了眼。
李绮堂笑笑,引我进来,一叠声唤道:“父亲大人,饕餮大人的使者梅菜姑娘来了!”
应声出来一个老人,我不由愣住了,面色蜡黄,两缕鼠须,一脸鼠相,这……这不是被碧螺春吓的发烧的丘道长吗?
“这……”我不由结巴起来:“这位是?”
李绮堂说:“这就是家父。”
丘道长抱拳行礼:“梅菜姑娘,好久不见了,令堂可大好了么?”
“你,你不是丘道长吗?”我惊吓不已。
“秋天的道长就是秋道长,冬天,自就是冬道长了。”丘道长,不,李道长傲然抚弄他的鼠须。
那个看上去那么穷酸的丘道长,居然是这个李家大宅的主人,还是书香世家传人,一个还乡官吏,我实在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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