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到了。胭脂河上的冰冻的厚厚的,前些日子下了雪,四处白茫茫一片,粉妆玉琢煞是好看,但寒风一吹,冷风刮脸,一片萧杀。
现下杂锦年糕盛行,年糕乃用上好糯米,洗净浸水一天一夜,待泡好须上笼屉蒸烂,取出放入捣糯米的臼内,以杵一下一下捣成糯米团,待
糯米团透明如玉,油光发亮,便可摊开晾一晾待用,取糖,芝麻,青梅丝,葡萄干,核桃仁,花生碎,白莲蓉,蜂蜜,蒸熟的红豆沙混合成馅,于笼屉内刷猪油防粘,铺上捣好的糯米团子成一层,每铺一层再重上馅料,直到做成重重夹馅的一方,入笼屉大火蒸熟,出锅便是一股子糯米混着杂锦馅料的浓浓甜香。
取出那五花肉似的糯米方,快刀切作菱花状,拼成花型,摆在粉彩盘子里,色彩斑斓,软糯香甜,一口咬下舍不得咽快了,慢慢咽下方品出个中滋味,好看好吃,一口一块,雅致亦可口,是时下围炉闲聊,茶余饭后最受欢迎的小点。
杂锦是一种馅料,另有山楂,芋泥,莲蓉,红豆,枣泥,红糖,桂花等单一馅料,亦可蒸熟后再过油炸成金黄,外焦里糯,以竹签插着吃,另有一番风味。
这日拿着篮子往烟雨阁走,路上冷的我只跺脚,眼瞧着要到了门口,我一溜小跑想快快进门,不想踩到了一块碎冰,仰面摔了个马叉,篮子也滑出去老远,我顾不得疼,忙一骨碌起来去拿篮子,不想倒瞧见篮子早给一只枯槁的手抓着提了起来。
我抬头一看,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婆婆,穿着破破烂烂的灰扑扑棉褛,已然瞧不出原来的颜色,一看便是穷苦人家出身。
只见这婆婆呆愣愣的瞧着我,一伸手便把篮子递还道我手上。我忙接过来谢过:“多谢婆婆,大寒天气,婆婆这是往哪去?”
那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笑,指指烟雨阁:“那儿。”我奇道:“婆婆可是去找人么?是哪个姐儿的亲戚罢?”
婆婆摇摇头不语,我便扶起婆婆一道进去了,不知道婆婆去作甚。
及至进了烟雨阁,正瞧见莫先生出来,看见我扶了这个婆婆,皱眉道:“梅菜,可不是越大越没规矩了,怎生扶了个讨饭婆子来?给你些铜钱与了她,快快把她送出去,给人瞧见了,像甚么样子,只当烟雨阁是粥厂了。”
我忙道:“这老婆婆似是来这寻人的呐,我疑心是哪个姐儿的亲戚,又问不大清楚,才带了来的。”
莫先生仔细瞧瞧,不觉“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可是昔日里梅香姑娘么?”
姑娘?这可奇了,莫非这婆婆昔日里,也是烟雨阁的姐儿么?
但见莫先生教小厮唤来了管事婆婆,管事婆婆瞧见了,自是吓了一跳:“姑娘,,,,,姑娘怎生现下落得如此。。。。。”
那婆婆痴痴笑笑:“青杏。。。。。”
管事婆婆忙拉住那梅香婆婆的手:“姑娘,姑娘到这里来可是寻我的么?”
那婆婆扶了管事婆婆,面色悲苦:“老身老五儿子死啦!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教老身怎么活呢?呜呜······”说着老泪纵横,好不可怜。
管事婆婆忙道:“这。。。。。。姑娘且节哀罢,且来坐下暖暖,细说说。”忙扶梅香婆婆坐在火盆旁边的贵妃榻上。
梅香婆婆哆嗦着嘴唇,悲苦的说:“老身的老五啊。。。。。。可是一个好孩子。。。。再孝顺不过的。。。。。偏偏掉到河里淹死啦!现下老身没人管,眼瞧着不行了。。。。。”
管事婆婆忙问:“姑娘那余下四个儿子呢?莫非都对老娘不管不顾?”
梅香婆婆叹道:“不孝啊,不孝啊,老身唯有老五是个好孩子。。。。辛苦拉扯大,现下竟然。。。。。。”
管事婆婆愤然道:“当初姑爷没的早,姑娘含辛茹苦养大几个孩子,竟这样给老娘苦吃!不是我说,真真狼心狗肺!姑娘不消说别的,肯来投青杏,便是瞧得起青杏,现下姑娘落了难,青杏定然好好待姑娘,怎么也不辜负早年主仆一场的恩义,姑娘放心罢!”
原来管事婆婆从前年轻时是这位梅香婆婆的丫鬟。
“好。。。。好。。。。。”梅香婆婆含着眼泪,也不忘抿了抿凌乱的斑白鬓发,仍是爱美的样子,着实教人心酸。
待那梅香婆婆给管事婆婆扶进屋去,我便问莫先生:“梅香婆婆可是以前这烟雨阁的姐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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