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着它的光辉,她才收回视线来。
“人的记忆是个奇妙的东西!”她感叹道。
薛平安点头,“是啊!”
龙奚兰深吸一口气:“好了,我走了!”
也许是听了对方的那一席话,让她有所神伤,又也许,不知道要对他讲写什么,离开,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薛平安回过头来,看到她匆忙的步伐,眸中闪过几丝失意,只问:“听说小姐今天要回府?”
“嗯。”她头也未回。
薛平安任然嘱咐道:“那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顾手上的伤口,莫要再让它复发了!”
“好!”她爽快的答应完,就按照原来上来的那里爬了下去。
“小姐,谁在那上面?”青莲在下面听到了她在和谁说话,但看不见人。
她摇摇头回答:“没人!”
“可是我……”
“我说了没人,就是没人!”
“哦!”
不多久,她就到了李淮住的寝卧外面,心情已经从刚才开日出的心境中出来了些,不过薛平安的萧声,却在脑子里不断回荡着。
龙奚兰看见侍女端着银盆从李淮的寝卧里出来,她知道李淮已起床洗漱完毕,就大胆的走过去。
“小姐过来了!”陈娘也在,她带了两个侍婢,每人手里都端着王爷要用的早餐。
她看向侍婢对方手里端的早餐,两个碗,两双筷子,心头一乐。
陈娘还真是想得周到,将她的早餐也一并准备了!
但是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
那多的一副餐具,并非是为她准备的,而是玉媚人!
这么早,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
而且她就坐在外厢的圆桌旁边,一脸的巧笑。
李淮呢?龙奚兰赶紧往里间的珠帘看去,李淮似乎还在里面穿戴外衣。
见此,龙奚兰的心凉了大半截。
难道昨天晚上,这个舞姬,在王爷房里睡的?
李淮不是说,他对这女人没有意思吗?
“季小姐……”看见她进来,玉媚人有些吃惊的站起来。不过转眼,她马上笑道:“季小姐来找王爷吧?王爷还在里间穿戴,小姐请稍等。”
她怎会有种自己是客人,而对方是主人的感觉?她面无表情的回答:“玉媚人真是极好的传话筒!”
陈娘跟着她进来,看见这个场面,脸上也有些尴尬。赶紧命令侍婢将餐具放下,又吩咐道:“再去添一副碗筷来!”
“不必了!我已经用过了!”龙奚兰才不想三人这样用早餐呢,实在影响食欲。
李淮这时出了来,看见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玉媚人,问:“锦画,有事吗?”
龙奚兰咽了咽口水回答说:“一会儿哥哥会来接我回府,锦画来给王爷说一声。”
“季都尉应该没那么早过来吧?”李淮笑了笑,说:“一起坐下用早餐吧!”
她面色未变,心想,刚才都要面子说吃过了,现在又坐下,不被那女人看了笑话。
于是她说:“王爷用早餐吧,锦画过来给王爷说一声就走。”
清高,谁没有,更何况是龙公子呢!
但李淮毕竟是王爷,话都说成这样了,也就只能看着她走。
龙奚兰走出厢房,站在院里头,青莲跟出来说:“小姐,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瞧瞧那贱奴多得意!”
“我不走还能干嘛?争宠啊?”龙奚兰也有气,但是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证明这玉媚人,何以一大早在李淮的房间里。
曾经的五年,她不知道李淮是什么样的,想这玉媚人是李淮的救命恩人,跟在李淮身边五年,不是恋人,也算半个知己了吧!要不然怎么敢跟未来的准王妃叫板?
“但也不能走啊!青莲在将军府那么多年,见多了那些姨太太争宠,越是刚才那种情况,就越不能走,王爷都让你留下用膳了,小姐你怎么还逞能就这么走了呢,还有你熬了一夜才绣的荷包……”青莲说得那个痛心疾首啊!
龙奚兰听得烦,不过她还没有因为这件事乱了阵脚。“你傻啊,我是准王妃,我需要跟那舞姬争宠吗?如果她跟王爷真有什么,我刚要是真坐下了,尴尬的是王爷好吗?”
“那你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她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肚子说:“算了,饿了,回去吃早膳!”
青莲嘟着嘴,惊讶叹道:“这样了小姐还吃得下啊?”
“怎么吃不下,肚子是我的,我为何要委屈我的肚子!”
“小姐说的是!”
两人很快回到自己的院子,浅默早就摆好了早餐等她回来。
看到两人脸色都不好,赶忙问:“小姐怎么了?”
“别提了,那个低贱的舞姬……”
“别一口一口低贱的舞姬,这让别人听见了怎么想?”龙奚兰筷子一放,把青莲还吓了一跳,赶紧埋头下去承认错误。
浅默也不笨,听见这么说,好像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就安慰道:“小姐别生气,那位玉媚人虽然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但王爷一直都对她以礼相待的!”
龙奚兰眼睛移上去,都快忘了身边还有个王府里的旧人啦!
她问:“浅默,你都知道些什么?”
“主子的事儿,做奴婢的也不敢多问,不过那位玉媚人奴婢倒是知道一些的,以前我在陈娘手下做事儿的时候,伺候的就是王爷,王爷几年前去洛阳的路上遇见的刺客,当时受过玉媚人一次帮助,得知玉媚人孤苦无依,便承诺带她回京城为其找一个好的归属,甚至还帮她介绍过一些世家子弟,有很多公子哥都对玉媚人倾慕,不过她似乎从未动过心。”
龙奚兰心想,当然了,在她救下李淮的那时起,就已经动过心了!
“你继续说!”
浅默就继续讲述道:“长乐公主曾引荐她进宫到乐司属坐宫舞师,也被她拒绝了!”
难怪上次长乐提起这事,略带不平,原来是办了好事,人家不领情。
“不过——”浅默说到这里,似有犹豫。
但凡有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只要她说一个‘不过’前面的那一大堆,通常都可以忽略不计!龙奚兰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次在王府的宾宴上,刑部的李大人喝醉了,无礼与玉媚人,惹怒了王爷,王爷当众从李大人怀里,将玉媚人给拖出来带走了!后来没多久,那位李大人丢了管帽,现在还因为受贿的罪名,关在地牢里呢,那之后很多人都传说,李大人的案子,是王爷做的!”
不是王爷做的,也跟那件事有点关系吧!
龙奚兰听完之后什么也没说,端起面前的豆浆来喝了一大口。
“馒头!”她指了指放在最嘴上的黄金玉馒头,青莲立刻给她递上来。
“小姐,您不说点儿什么?”
她拿了最顶上的一个馒头,那馒头差不多有她的脸大!她们北方的馒头,就是这个形状,看起来真亲切啊,狠狠地咬了一口。
青莲小心翼翼提醒道:“小姐,您这样吃早膳有些不雅……”
“再不雅不也只有你们两个看着吗?”说完,又狠狠的啃了两口,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白她把气都撒在那馒头上了!
“可小……”
“嘎——”地一声,卧房门被推开了!李淮过来了,身后跟着刘瑾。
这可吓坏了屋子里的三人,特别是龙奚兰,她抱着那个咬得坑坑洼洼的大馒头,嘴里还有一大块,不敢吐出来,只能硬吞下去。
吞下去又太哽,青莲看见她脸哽得通红,忙端着旁边的温茶递给她。“小姐喝水!”
她大口喝完了,顿时轻松了!
李淮看见她的囧样,脸上带着隐藏的笑意,大步走进来,命令道:“给本王添一副碗筷!”
浅默腿脚快,很快就拿了一副来。
“你们都出去候着吧!”
“是!”
龙奚兰看见突然来的李淮,眨了眨眼睛,终于舍得开口问道:“王爷不是在自己院里用膳吗?”
李淮给自己盛了一碗豌豆粥,用相同的语调反问:“王妃不是还说自己用过早膳了吗?”
她撇了撇嘴巴,无力反驳,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媚娘是一大早过来的!”李淮没看她,不过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是有意提醒她不要乱想嘛。
可是她已经乱想了,为了表现出自己没乱想,她保持着镇定。“是吗?”
“她是过来跟本王告辞的!”
“告辞?”这是龙奚兰万万没想到的,那个女人前一天还气急败坏的让她等着呢,现在竟然来告辞?
李淮点头,没说其他什么,只埋头专心喝粥。
龙奚兰放下那手里外观可怕的馒头,清了清嗓子,说:“所以王爷是专程过来,告诉锦画这些的吗?”
“你觉得呢?”李淮对于她那想藏起自己心花怒放,而表现的假正经实在想笑。
她没说话,伸手进袖囊里,去摸她熬夜做的荷包。
却也在同时,李淮摸了一个荷包出来,放在桌面上,浅黄色底,上面用绣着玉白色兰花。
龙奚兰一愣,“这是什么?”
“媚人说离开前,送给本王的礼物!”李淮淡淡的说,继续埋头喝粥。
龙奚兰听了这句话,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两个字:贱人!
昨天明明看见她在绣荷包,今天就赶着给李淮绣了一个,而且还绣得那么精致,一比之下,她熬了整晚上制出来的那个荷包简直就是个酒袋子嘛!
这下,她便不愿拿出来赠人了!太丢脸!
看她脸色往下面一沉,李淮浅淡说:“喜欢吗,喜欢送给你。”
龙奚兰灵动的眸子,小幅度扫了他一眼,为避免太明显,还是假意说了句:“别人赠给王爷的礼物,锦画怎好要呢?”
“本王不喜欢!”李淮干脆的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不过这对于龙奚兰已足够,王爷这是让她处理这荷包呢!
“玉姑娘怎么突然要告辞呢,她要去何处?”还是先问问那女人要去哪吧,万一她只是到城北去赶个集呢。
“听闻要去洛阳寻访一位好友。”
“哦!”她点点头,心里却隐隐觉得什么事要发生了,她的直觉很准的。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不久,季锦江来接,李淮亲自将她送到了大门口,只有青莲跟着她回将军府。
梨院门外,石阶下,将军府气派的马车停着,季锦江一身常服,像标杆一样站在下面。
龙奚兰其实不想回去,将军府里她就像个犯人,在这边,至少还能随意走动走动,还可以看到李淮。
可还有三日便是大婚,她必须回去。
她迈着莲步走下阶梯。李淮在身后唤她:“锦画!”
“嗯,王爷怎么了?”她回眸看去。
以为他还有什么忘了交代,结果李淮只是淡笑着说:“等着本王来迎娶你!”
她抿嘴一笑,开心的转过头去,便撞见季锦江那张坚毅俊朗的脸,就像个冰冷的石雕一样,直让人心堵。
看到她和李淮相处得这么好,这厮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她先上了马车,随即季锦江也上了来,他们一左一右的坐着。
季锦江严肃并且冷酷的说:“你不应该将自己的心,放在他身上。”
这不像建议,更像是一种命令。
龙奚兰眉毛一挑:“这是我的事!”
“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她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嘲讽了一句:“你真为我好!真好!”
好得素不相识就给她下套,还好得拿她母亲的性命来威胁。
“我要谢谢你。”她收起那抹嘲意,十分郑重的说:“我已经帮你做到这一步了,其他的事,请——哥哥您别插手!”
季锦江目光看着她,真的好像对她有所担心,但不多,就是那么一瞬。他又一次肯定的对她说:“这个男人,不会是你的!”
龙奚兰听后,咧嘴大笑。“什么时候,季都尉也学会算命了?”
对方对她的嘲讽无动于衷,她也没打算继续就这个话题,与此人继续下去。
车子行了一段时间,才到了大将军府。
按理说小姐回府,家中的人应该出门迎接的,不过她不是真的季小姐,自然也没有人迎接。
季锦江带她进去,说是去见季大将军,也就是她现在名义上的爹。
她本以为名震四海的大将军季常乾,应该是魁梧高大猛汉,但真人却是留着一撮山羊胡,鼻翼旁边有颗粉色肉痣,身材中等,不算壮硕的中年男子。
说是武将,看起来更像个文官,而且,他有一双异常雪亮的眼睛。
龙奚兰看到此人,不免去细细研究他的面相,此人是卧睡的猛虎,看似没有杀伤力,实则是心狠手辣之人。
“龙公子看老夫面相如何?”季常乾悠悠的问,嘴角上一抹长久的笑意,像藏了一把尖利的刀。
她立刻底下头去,脸上生出一丝惶恐和疑虑。
此人,她一定曾经见过。
是在哪里见过呢?她脑海里飞快的寻找记忆,然后就真的想起来了!
龙父在九岁那年给她讲相面,拿出的画像,与季常乾起码有八分相似,而且右鼻翼正好有一颗肉痣。
龙父当时的原话是:“我们龙家虽然名扬四海,但再威的狮子也有天敌,兰儿,记住这面相,以后遇见这样面相的人,能躲就躲,越远越好!”
她当即心就提到了嗓子口,龙父这一生,可以说不惧任何妖魔鬼怪,却唯独让她远离这种面相。
莫非,龙父认识季常乾?
“龙公子说不出来吗?”
此刻,龙奚兰听到前面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轻声回答:“大将军面相是难得一见的猛虎之相。”
对方听了‘哈哈’大笑,她抬眼去看,却看到另外一些奇怪的场景。
龙奚兰竟然看到她自己,和季常乾抱在一起,而她在十分伤心的哭!
一时惊住,她怎么可能跟这老头子抱在一起,还埋在他怀里哭呢?
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