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先生,他须发俱是花白,神情严肃地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操作,配方是按照Adair电报生产的,可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大对,沾湿揉搓后,半点泡沫都没有,味道也不大招人喜欢。
廖婉玗来之前做了功课,几位技术人员的身份已经记熟了,但此时气氛紧张,她也找不到问候的机会,只能站在一边听他们讨论,恨自己懂得太少。
最先发现她的是一个带着圆近视镜的男生,他蹙着眉头推了推眼睛,“你是谁?”
廖婉玗想要做一个自我介绍,又觉得说自己是廖经理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我姓廖,刚从天津回来,采购的纯碱,不超过下周,就能装车运回来了。”
陈淑仁打量着廖婉玗,没有想到林克己口中的“廖经理”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心里有些看轻她,也就根本不搭理她。
那几位年轻些的,瞧着经理居然比他们还小的样子,对廖婉玗也升不起尊重的心来,嘻嘻哈哈地问她年方几何,可否婚配,廖婉玗尴尬的不得了。
陈淑仁咳嗽了一声,他们顿时安静下来,“又帮不上忙,在这里也是碍事。”
廖婉玗知道这话是说她的,虽然不好听,但也确实是实话,她无从反驳,就默默的不出声。
几个小年轻被陈淑仁一说,也收了声,看似交头接耳地研究机器,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廖婉玗这里飘。
她一个人在旁边站了一小会,最后别扭着同他们说了句“抱歉打扰了”,十分没趣地走了。
她起了个大早,本以为能在工厂里同他们相处一阵子,没想到自己这样不招人待见,一时间情绪不高,出了厂门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又回林家了。
林克己不知道在不在家,她回房间转了一圈,看见谢澹如的那几个小盒子,打算去一趟谢家,早把东西送出去,也算了解一桩心事。
她早上去工厂时穿的是一套量身定做的男装,裤装虽然方便,但去谢家就有点不太合适,于是她打开衣柜翻找一阵,寻了一条素净的长款洋装裙,又加了一件她阿妈还在世时候给她钩的镂空小开衫,提着盒子出门去了。
然而到了谢家之后,那门房也不认识她,她又不能提谢澹如的名字,只再三请求门房去通报一声,就说是一位谢家的亲戚托她来的,那亲戚名换谢霄,谢老爷和谢夫人,定是认识的。
廖婉玗站在门口等,门房是慢条斯理地走进去的,隔了一小会,就见他一路小跑,身后还跟着小脚的谢夫人。
姜知荷这是第二次见到廖婉玗,若说上次她还不怎么瞧得上廖家这个庶出女,此刻却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能帮谢澹如带话,就意味着谢澹如对她是有几分另眼相看的,只怕现在全鹭州,除了谢家两夫妻,也就只有一个廖婉玗知道谢澹如还活着了。
姜知荷稳住心神,话一开口,声音却还是有点抖,“他叫你来的?”
廖婉玗点点头,提了一下手上的东西,“叫我送点东西给谢老爷和谢夫人。”
姜知荷抿着嘴,有点哽咽,但此刻到底是有旁的人在,她硬是忍住了,“快进来吧。”
廖婉玗上一次来谢府是在门外,那时候谢家的门楣上挂着白色的灯笼,凄凄惨惨的样子,她起初也想祭奠一下,后来心里面总是觉得谢澹如没死,现在看来,她的感觉到也是莫名的准确。
手里的东西早就改有谢家下人提着,姜知荷拉着廖婉玗的手往里走,廖婉玗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地发抖。
谢润生不在家,姜知荷直接将廖婉玗领到了内室,下人放好了东西就自觉地退了出去,临了姜知荷还吩咐他们退到内院外面去候着,没吩咐不要进来。
廖婉玗看她心神不安的样子,伸出手给她顺了顺背,“夫人安心,他没事的。”
姜知荷这几日总是莫名地烦心,正是惦念远方儿子,廖婉玗忽然就上门了,起初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其实谢澹如确实是出了事情,此刻正在天津马甫华的宅子里养伤,但这事廖婉玗不知道,她今日之事来帮谢澹如送东西和信的,安慰起姜知荷十分自然。
廖婉玗平素讲话声音就不大,此时为了安慰姜知荷更是音色柔和,手里面还一下一下地给她顺背,反倒叫姜知荷心中更是泛起阵阵酸楚,看着廖婉玗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
廖婉玗虽然会哄弟弟,但对姜知荷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想起谢澹如的亲笔信,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来,交给了她。
姜知荷接过信件,后急急忙忙地拆开信封,廖婉玗也不知道谢澹如给她写了些什么,只见她越看脸色越不好,到最后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到底写了什么?怎么还把自己的亲妈,惹的这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