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是岁月磨砺沉淀出的稳重与内敛。
他的五官分明且轮廓深邃,被光线晕染得柔和,湛湛的墨眸温温凉凉的,笔直凝向她的视线噙着不着痕迹的揶揄,薄唇勾着若有似无笑意,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梁舒冉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讶然,毕恭毕敬地开口,“霍老师,好久不见。”
尽管她表现得平静无澜,但那故意疏离的语气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久别重逢,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声霍老师,倒是实实在在让霍誉铭低低笑了出来,不染而黑的眉宇下,微弯的长眸如同蕴了星辰斑斓,静谧而耀眼,如此俊美的皮囊,大概世间女人的魂魄都能被他勾走,站在一旁已经结婚生完孩子的女老师,此时也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活似情窦初开的少女。
不过梁舒冉必定是个例外,毕竟她早在五年前就认识了霍誉铭,那张狐媚勾人的皮囊之下,暗藏着的真面目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
静默数秒后,微沙低沉嗓音穿过了这些年月的阻隔,不紧不慢地响起,“好久不见,舒冉。”
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尾音轻卷,似呢喃浅吟,梁舒冉脑海深处的记忆情不自禁被勾起,隐约记得当年他那暧昧的一声——宝贝,耳根悄悄浮上淡淡的红,微恼。
微顿,他唇角的弧度挑得更深了些,“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霍誉铭没瞎,她那不加掩饰的心思,他自然看得通透明白,当然,耳根那抹异色,也不曾错过。
梁舒冉微愕,在他眼里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不能说一清二楚,却也有自知之明,他这话压根不是褒扬,而是贬抑。
她挽唇,眼角眉梢都堆砌满虚假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反击,“霍老师才是,完全没变。”
时隔五年不见,纵然他的气质不可同日而语,然而骨子里的本质依然不变,不,确切来说,应该是更加变本加厉,笑吟吟地放利箭。
若是能够,梁舒冉真不想跟这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扯上一丝半缕的关系,准没好事!
可乐的班主任完全料到他们两人竟然是旧识,愣了楞,“原来靳太太跟霍先生认识啊?”
“他曾是我老师。”
“我们是老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梁舒冉一副撇清关系的冷淡口吻,霍誉铭却是谂熟热络。
班主任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打量着,尴尬不已。
而霍誉铭挑了挑眉,笑意更浓了些,梁舒冉反而被他那双仿佛穿透人心的眸子瞅得一阵毛骨悚然。
“妈妈!我疼!”被大人们忽视了的可乐,瞪着轱辘辘的大眼睛,有小小的不高兴,她嘟着嘴软糯糯的奶音嚷嚷一句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梁舒冉收好身上的刺,弯着唇角移步上前,对着女儿,眉目间净是温柔的浅笑,柔声问,“很疼?那我抱抱。”
可乐皱着眉,病恹恹的往她身上靠过去撒娇,“疼,很疼。”还摸着小屁屁可怜兮兮地抱怨,“医生刚才打这里,妈妈不在,叔叔抱。”
可乐本就长得精致漂亮,撒娇的模样,简直娇萌可爱得能把人心都化作了一团棉花。
毕竟是个三岁的孩子,不能很精准地表达,不过梁舒冉是听懂了,只感到心疼又好笑,小家伙从小就怕进医院打针吃药,每回打针都哭得呼天抢地,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也能想象得出医生给她打针的时候该是何等壮烈的惨况。
只不过,她反倒料想到霍誉铭竟会对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大发慈悲,挺意外的。
她想了想,出于礼貌还是主动放低了姿态,“谢谢霍老师。”
“……”
她张嘴闭嘴都叫霍老师,分明是在强调提醒他们两人间那一层隔阂,霍誉铭不怒反笑,好整以暇看着她,挑唇愉悦道,“真心谢我的话,请我吃顿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