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嗓音,穿过耳膜直达她的心底,梁舒冉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全身紧绷着,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完全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梯门徐徐关上,与此同时外面隐约传来交谈声。
“确定说在这里?”
“我接到举报电话说是这里,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一起进来了啊,不过,我们这样会不会惹上麻烦?毕竟对方是誉宏娱乐的总裁,得罪不起吧?”
“干我们这行成天都要防备这些的话,那我们早失业了,走吧,你去摁门铃。”
电梯门闭合,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从对话内容大概能猜到外面的人是记者无误,提到誉宏娱乐总裁几个字,梁舒冉已经大抵明白他们的目的。
梁舒冉推了推还压住她的男人,皱着眉头声音有些抵触,“已经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
霍誉铭这才从她身前退开,低头含笑道,“今晚为了帮你,我被记者盯上,方才又帮你打了掩护,为什么你对我态度还这么差?”他顿了顿,“再者,你成天叫我老师,对待老师就是这种态度?”
梁舒冉默然,盯着他的笑脸良久不吭声。
霍誉铭痞痞的一笑,腔调染上不正经,“你这么看着我,难道是被我的美貌俘虏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梁舒冉没搭理他的玩笑,温静的脸不见半分笑意,正经严肃得仿佛在谈论一场生死战。
从重逢开始,他总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伸手。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若是这一切的巧合,都是他精心的安排呢?
思及此,梁舒冉顿觉脚底生出一股寒意,迅速遍布满她所有的神经。
她笑不出来。
霍誉铭低头瞥着她紧绷的脸,脱下妆容后,在白灯下果然显得气色很憔悴,但她颜色过浅的褐眸却十分清澈明亮,隐约可见里面倒映着他的黑影,笑得深沉晦涩。
短短的数秒,却无比冗长,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目的?”他低沉的声线嚼着两个字,梁舒冉抱着花束的双臂骤然收紧,紧张的浓密的眼睫轻颤,略苍白得唇抿得很紧。
霍誉铭笑了,笑得眉角勾出了一种摄人心魂的魅,“你想知道?”
所以,他是真的有目的在接近自己!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她脸颊的一缕发丝,柔顺的发质,手感极好,在她防备的状态下,晏然自若地俯身栖近她的脸。
两人靠得极近,梁舒冉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亲吻上来,容不得她逃避。
但是,他却微微侧了头,耳廓掠过一阵微凉的柔软,男人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朵上,“我的目的,就是得到你。”
男人温沉的嗓音,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而缓慢,好像怕她听不清。
梁舒冉吓得四肢一软,怀里的花束掉在了地上,砸出一阵清响。
“噗——”他身形一侧,散漫地靠在电梯璧上,一手半握成拳抵在眉心处,略弓着身体溢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在电梯里回荡着。
他笑岔了气,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你还信以为真……哈哈!真是傻得可爱!”
梁舒冉愕然看着笑不可抑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禁恼羞成怒,“霍誉铭!”
这个该死的男人!
“傻瓜,”他憋着笑,似乎忍得很辛苦,视线像X光在梁舒冉的身上来回横扫,揶揄她,“没有男人会喜欢压着一块搓衣板。”
梁舒冉:“……”
霍誉铭见她气得一句话也憋不出,眼底的笑意更浓,煞有其事的抚着下巴,像个猥琐的痞子,还是特别帅的那种痞,咧嘴一笑,道:“不过我挺喜欢亲自改造的,要不,我们试试?”
就在此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
梁舒冉被他气成内伤,在他笑得得意洋洋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抬脚,对着他的小腿踹了过去,终于破功飚了句脏话,“试你妹!”
“嘶——”
高跟鞋的功力真不是盖的,霍誉铭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闷哼抽气。
梁舒冉潇洒地转身,刚步电梯,又倏然转身,唇角勾出冷艳的一笑,纤细的手指摁在电梯关门键上,语气凉薄又倨傲,“谢谢霍老师的好意,不过我受不起,就不劳烦您老人家送我了!”
霍誉铭盯着缓缓阖上的电梯门,女人的脸被隔绝。
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闲适淡淡地靠在电梯里,摸出手机给苏秘书打了电话。
苏秘书比他这个老板还要傲娇,不等他开口,就凶巴巴的下命令,“大老板,我再给你五分钟,不回去我就自己自个儿先回去了!”
霍誉铭不愠不火道,“黑色裙子,及肩短发,穿着高跟鞋的身高目测是一百七十公分,接到她,你就可以回去了。”
“老板,我只是你的秘书,不是你的三陪也不是你的私人侦探。”
“那要不我让他回国来接你?”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秒,然后传来苏秘书磨牙的声音,“霍老四,你除了威胁,就没别的新意?”
“嗯,对你管用就行,乖乖把她给我安全送回去。”音落,他挂线,切断了苏秘书恼怒的爆吼。
电梯门再度打开,他睨了眼被脚边的黑玫瑰,薄唇牵出浅浅的弧度,眸色深得隐晦,然后俯身捡了起来。
……
梁舒冉从酒店出来,一阵夏夜的风迎面吹来,凉爽而舒适。
她站在路面眺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路面,连只鬼影都没有,又低头瞥了眼自己穿着尖细高跟鞋的脚,心底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她现在唯一能找的人,大概就是刚才带她进去的秦臻,不过想到自己先前对他的避讳,如今又困难又联系他,总感觉不太合适,这不就明显是摆着在利用他么?
要不一会儿顺手拦一辆车,看看能不能遇到来参加酒会的好心人士?
梁舒冉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打消了,那根本就不现实。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梁舒冉正在惆怅,身后忽然有一束白光照来,一阵车声徐徐朝她靠近,她往旁边移让出路,不料那车却在她的身侧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梁舒冉并不认识她。
“这位小姐,需不需要坐车?我送你一程。”
梁舒冉愕然,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人贩子的新闻报道,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长发盘在脑后,显得很老成,不知为何,有种违和感,更加可疑了。
舒冉挽着浅笑,委婉拒绝,“我在等人,谢谢您的好意。”
虽然这女人开的是豪车,但谁能保证开豪车的女人就不会是坏人?梁舒冉从不相信天上会无缘无故掉一块大馅饼给你,与其搭这种可疑人物的车,倒不如去找秦臻,更甚至,她宁愿回头找霍誉铭。
苏秘书一愣,喃喃自语道,“难道我找错人了?没错啊,你符合所有的要求啊。”她挠了下脑袋,“你认识霍誉铭吗?”
梁舒冉楞了楞,“霍誉铭?”
“对,”苏秘书颔首,坦白道,“他让我送你回去。”
“……”
“不认识?”
“认识。”只是她很意外。
果然,那个男人的想法真的很难懂。
梁舒冉坐在车上本有些不自在,然而苏秘书却像支机关枪,突突突的不断数落着霍誉铭的各种不是,听得梁舒冉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她对霍誉铭的怨气更深的女人,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梁舒冉这一笑,苏秘书倒是楞了下,蹙眉,“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抱歉,只是觉得很意外。”梁舒冉捂着嘴巴,曼声解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苏秘书耸耸肩,“你错了,正是因为太多女人对他不满,所以他才会活到三十五岁还是只雏。”
雏……
她如此直白的话,让梁舒冉尴尬得红了脸,一时间如何接话。
舒冉让苏秘书在一个容易拦车的地方停下,“谢谢你送我。”
苏秘书倒没放在心上,“我送你也是想早点回家,不用客气,”说着发动车子,驱离前,她又朝车外的梁舒冉道,“喂,霍老四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你小心点,别上了他的套!”
梁舒冉楞在原地,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车辆,同情霍誉铭的同时又觉得他真是活该。
连他身边的人都会对她这个头次见面的人给出提醒,他的人品到底是有多差?
——
汇恒集团的合约拿不回来,可以试着找其他的公司合作,但问题,能与汇恒集团平起平坐的大公司寥寥无几,再者,那些公司知道汇恒集团取消合作的话,又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全是未知数。
梁舒冉一点把握也没有。
主编已经再次给她警告,杂志的出版也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纠结太久。
她坐在办公桌后,白皙的手捏着签字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另一手握着手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次联系靳祁森。
迁思回虑之后,梁舒冉到底是拨通了靳祁森的号码。
意外的是,他竟然马上就接了起来,声音透过无线波灌过来仍旧能让人清晰感受到他的冰冷,“有事?”
那口吻,就好像是故意在等着她的来电。
梁舒冉倒是忘记该说什么了。
靳祁森听不到回答,语气略有不耐,“梁舒冉,你要是哑巴了,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梁舒冉深呼吸,温声道,“靳祁森,倘若你真不愿意跟我谈合作的事情,我想你上面那两位姐姐应该很乐意,我想或许我能求求她们。”
“你威胁我?”
梁舒冉垂眸,“我只是想你学习而已。”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尔后听见他冷笑了一声,“可以,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今晚七点半,来京花台找我。”
他说完不给舒冉任何开口的机会,径自挂了电话。
……
京花台是北城颇负盛名的销金窟,那些有钱人,不管男女都喜欢往这里扎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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