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落,就被纪零拦腰截断,“我知道,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叶殊在顷刻之间闭了嘴,她不出声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想挑衅一下纪零的狂妄自大,看看他没了她的指引,能否正确寻到房间;另一个是本能遵循他的意见,让他能完全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可惜,纪零的鼻子是真的天赋异禀。
他凭借傲人的特异嗅觉,准确无误找到了死者的房间,没有彷徨,也没有半分差错。
叶殊甚至觉得他就是迷雾中能够指引方向的指南针,不畏惧任何扰乱方向的风暴,不在任何浅滩深渊中迷失,他有目的,不解风情,从不欣赏沿途的风景,只懂野蛮而鲁莽地直击重心。
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叶殊也说不上来,但本能地,她更相信了这个男人一点,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助于案件的发展,会还给死者一个公道。
屋内没点灯,凭借稀疏的一点日光照明。
墙上的画作分别是后现代的抽象格调:风暴中摇摇欲坠的船、被俘虏了,正瑟瑟发抖的野鹿,每一幅画都价格不菲,绘制得活灵活现,好似要从画中跃出。
叶殊对上那被小灯打亮的鹿眼,心底蓦然一惊,她总有一种朦胧而怪异的感觉,好似凶手选中这里,并非偶然。
她回忆起死去的三个人——都是女孩,独居,家境殷实。她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鼻腔与眼睑充血、血管爆裂,是被凶手用手活生生捂死的,身上下没有一星半点的血迹。她们的身上皆披了一层浅薄的白纱,混了香料与酒精,正如纪零所说的,这是一次香水的发布会。
叶殊嘲讽地说:“纪先生,你觉得他调制的香水怎么样?”
居然以死人制作香水,实在是令人费解。
纪零毫不畏惧,居然还张开怀抱,深深嗅了一口,再虚虚吐出。他反复三次,像是解析出了什么,说:“山樱花的香精,还有一点大波斯菊的淡雅气息……山樱花的花语是纯洁、高尚,精神美,向你微笑等等;而大波斯菊则是少女的纯情。这代表什么呢?他的香水名字究竟是什么?”
“香水的名字?”
“每一瓶香水都有名字,根据香味会取不同的名字。我猜他这款香水想表达的意思是——少女的纯情在向你微笑,以死亡的方式。”
叶殊蹙眉,说:“听起来不太妙啊。”
“的确不妙。之前几款香水分别是什么?”
“我想一想,”叶殊他们曾寻辨嗅师来嗅过气味,所以也解读出其余的香味,“第一具尸体的香味是鳞托菊和麦秆菊的香味,第二具是水仙百合和橙玫瑰的气味。”
“哦?”纪零若有所思地说,“鳞托菊的花语是永远的爱,麦秆菊的花语则是永恒的记忆刻画在心;而水仙百合的花语是喜悦、期待相逢,橙玫瑰则是羞怯与献给你一份神秘的爱。”
“这些花语和凶手的死亡预告有什么关联吗?”叶殊咂舌不已,这些多亏是纪零来查案,就凭他们,对花花草草还真的是一窍不通。
纪零走进屋,忽的伸出戴上塑胶手套后,泛白的手指,如蜻蜓点水一般触摸上玻璃窗,低语:“我与你的爱是永恒的记忆,一直烙印在我心底许久。我借花语羞怯表白,献给你一份神秘的爱。我欢喜着,期盼相逢。再遇你那少女的纯情,向我微笑,以无穷无尽的死亡。”
他像是念诗一样,以低迷婉转的动听嗓音,将所有花语按照死亡顺序串联在一起,解读出内里含有的讯息。
叶殊脊背发麻,她凛然地问:“也就是说,凶手在发布死亡预告?他故事里面的你究竟是谁?”
“是他的新娘。”
“新娘?我不懂。”
纪零回头,看她一眼:“不是说了吗?他最后一件作品名叫——新娘的葬礼,他在尝试最合适新娘的香水,打算用在她的死亡仪式上。”
“这个……变态!”叶殊咬住下唇,整个人如坠冰窖,那股冷意几乎是无孔不入,渗透她的四肢百骸,将她淹没,灌满水渍,直到她渐渐窒息。
纪零在屋内又走了几圈,时而蹲下身子,抚起地上的沙土,摩挲一会儿,细嗅,随即摇摇头,表示其余的一无所知。
他们最终选择开车离开,迎着夜色渐行渐远,消失在远处的雾霭厚重之处。
山路前方迷雾重重,正如此时此刻的他们,迷失在暴风雨的深处,浪立如壁,仿佛在瞬间就会迎头砸下,将叶殊等人砸的粉身碎骨。
她扒着方向盘,抿住唇,问:“纪先生还有什么收获吗?”
“暂时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叶殊侧头,不满他这样故弄玄虚的话语。
“等我再闻到死亡的初味,”纪零歪头,朝她浅浅扯了嘴角,“别担心,我绝不会让你遇险,毕竟我对你死后的味道一点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