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承同样没有去民政局, 而是转到景升酒店找纪飞镰。
从地铁站出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步履闲然,全然没有半点紧迫感。
甚至没有事先和纪飞镰约好, 索性运气不错, 没多久一辆银灰色轿车靠边停下。
副驾的车窗降下, 纪飞镰侧过身体大喊:“林总, 你车呢?”
林谨承看清来人,不紧不慢地走去,手撑着窗框低下头:“纪总监要不要也下来, 我们一块儿走走?”
嘴角勾过不易觉察的弧度, 初春清浅的阳光下,他深眸泛着透亮的琥珀色。
一贯冷淡的神情微微舒展, 像今晨将雨未雨的天空,酝酿关于晴朗的秘密。
纪飞镰看得出来, 林谨承是专程来找他,便笑了笑:“那你先上来, 我把车停回景升。”
短短一截路,纪飞镰先后打了三个电话,依次推迟接下来的会面。
车内处处整洁,没有任何装饰。空气清新自然,时常擦洗, 保养得当。
纪飞镰人如其车, 儒雅持重, 虽然在林谨承看来,未免温吞无趣。
不过从婚姻的角度来说,比他更利于家庭的稳定。
林谨承收回眼角瞟去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个,心里多少有些不屑。他们终究是不同的人,像纪飞镰背靠纪家这棵大树,却从未占过近水楼台的便宜,林谨承不能理解,但承认他这样的人,确实更容易带来安全感。
一前一后出了停车场,纪飞镰抬手遥遥一指,“从那条路走到栈道,我们去海边吹吹风吧!”
闻萤刚来景升时,纪飞镰曾和她走过这条路,那时她说现在的男朋友是初恋。
谁能想到,眼下他竟与那人同行。
林谨承心事重重地走在他斜后方,敞开的夹克里只穿了羊绒衫,脖颈迎着凉风,整个人依旧笔挺,感觉不到冷似的。
“纪飞镰,如果我将来不在闻萤身边,你不能打她的主意。”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都透着威胁。
纪飞镰一愣:“……你去哪?”
林谨承语气平静,却分明带着一股狠劲:“你先答应我。”
敢情他特意找来,是为这个。
纪飞镰意外之余有些好笑,觉得他真像个小孩,虽然自己确实放下了,此刻忍不住戏谑心起,说:“求人还这么横,不怕我不同意吗?”
“我不是来求你的,是通知你。”
“通知我?我不同意,你会怎么样?”
“等我出来了,会毁掉你的花园。”
纪飞镰无奈地笑,这人算好了他的软肋,恐怕“花园”还包括他的家人。
等等!
后知后觉的纪飞镰诧异转过身,问:“你出来?你到底要去哪?”
这条路位置偏僻,还没铺沥青,四下里荒烟蔓草的,像被弃置了,路灯也是投诉了几次才安装。
再往前就是木栈道,起伏的浪涌声隐约传来。
林谨承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走。
纪飞镰放弃与他对峙,几步追上前,说:“闻萤说过,我是你们孩子的叔叔。这话的意思我不会听不懂,所以你大可放心。”
后来他们站在栈道上,开阔的视野中,湛蓝的海水茫茫闪光。
林谨承突然说起不相关的:“高中有次去机房,课间旁边女生在逛空间……嗯,你知道吧,那时候流行写空间日志。她指着里面的照片问,那人是不是我。其实那张照片是一个女生的自拍,她在教室外面喝饮料,我凑很近才找到自己,在她身后和别人讲话,占了整体大概……九分之一?也可能十分之一。照片下面还有行小字——和他同框了,耶!”
似乎想起那时候的情景,林谨承笑起来:“说真的,这种花痴女生跟苍蝇一样烦,飞到你面前,就恨不得拍一巴掌。这一个要稍微好一点,没有打扰我,不过因为学校带相机的并不多,她三天两头跑到我周围拍照,多少会注意。我认出她,顺便看了她的日志。”
“写了几十页,随便翻翻都是什么他穿新校服好好看、周一国旗下的讲话他声音能让耳朵怀孕、在小卖部碰到他但他没看我、今天又和他同框了、他好帅啊、他成绩真棒啊、他肯定有女朋友了吧……剩下的全在哀叹为什么又考砸了。然后我看到她的名字,那句话是——‘闻萤,你要加油,你不比别人傻,发个誓!考好了找他告白!’”
自那以后,林谨承留意起每次月考的年级排名表。
可惜闻萤不仅停滞不前,一学期过去,她甚至比开学时倒退了几十名。
林谨承暗暗怒其不争,心想不过是些应试考题,稍微努力就能进步,怎么会有人蠢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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