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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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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本无朝会, 但皇帝缺席了宣政殿的议事,众臣理事之余不免心生好奇。

    “咦, 陛下今日竟然没来政事堂。”一人问道。

    宣政殿里设政事堂, 本为行政议事之所, 历代皆有之。今上将其取名政事堂,设于中书省,定名定例,三省长官列席与会议事, 为辅佐帝王理天下事,有代“相”职。

    陈衍素来勤勉自律、闻鸡起舞, 涉政以来不论做太子还是做皇帝都不曾有过丝毫懈怠。但今日却遣派了一个中人来告假, 不免让人好奇。宫闱内事, 臣子不能知晓,但不妨闲来要猜一猜。

    而这所谓闲, 是相对的。

    大寒已过,上元将到。入冬事宜几乎都已安排妥当, 各地偶有灾况上报, 但都没有造成极恶劣的影响。今年的死伤人数几乎只是前朝的一个零头, 甚至比先皇时也要少了一半左右;而京畿内至今为止还未有冻死。

    这时代, 都是在老天手下讨生活,蚂蚁团成球过火海尚且要死不少,更况乎这么大的一个王朝。蚁民、蚁民, 且怜且惜。纵有爱人之心, 但也要看这时事允不允许。天地之下, 谁非蝼蚁?

    今年这样的境况,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今上治理有方了。各地皆归于皇城,安排调度,皆有章法。令行政立,天下归心。

    朝廷上的官吏能见证、并参与此盛世自然是欢喜的,便也有心情来闲聊。听人问起,便有来得早围观到的人答:“我今日来的早,宫门一开便见到李文韵从里面奔出来,往宫外去了。”

    “哈哈,我也见到了,跑得跟之兔子似的,叫他都没听见。”

    “诶,有谁知道这是何故吗?”

    “我来得晚,倒是遇到了他回来,拉了个背药箱的郎中,都是神色匆匆,就往甘露殿去了。”

    ……

    半晌,有人开口说出了猜测:“……莫非,是甘露殿里有人病了。”

    话到此处即止,众臣相顾,一时无言。

    甘露殿里住的是谁?

    皇帝,还有……

    新来的林贵妃。

    甘露殿里。

    傅蝉虽然到了,但还没有来得及上前,行完礼后只能小心谨慎地跪在一边。太医署隶属太常寺,为当朝之医事机构,掌天下医疗与医事教育。尚药局为内宫所设,专司皇帝的医药之事。因医药之事的特殊性,两者交往甚为密集。也不乏有医术高明者,在两处都领了个职位,但傅蝉绝不在此列。

    他曾是太医署修习的一个学生,只可惜不务正业,好给妇人看病。

    被认为是“不学正道,学无所成”。最后只能留在太医署做一个小小的医师,教习初入太医署的学生基本医理。但他也不以为意,正借此街头巷尾乱窜,好好研习总结这数百年来未被重视的妇科病症。

    因他行为放荡不羁、喜交卑贱,饱受诟病。三十五岁才被说了个媒,娶了个屠夫的丑女儿。虽说身份地位悬殊,但两人竟也颇为恩爱。屠夫女儿虽不识字,却极为敬爱自己的夫郎,慕他才华,为傅蝉操持家务,让他专心著书。两人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寓居京城一方寸之地,一家两口,倒也过的安乐。

    昨夜傅蝉研习医案至二更天方才睡下,睡到三更全家被人拍门叫醒,自己更是从床上被揪了起来,套上件棉衣就被半拖半拉进了皇城。睡得太晚、起得太早,一路赶来又正是最冷的时候,整个人连身体带脑子都还是僵着。进了甘露殿,被暖气熏了一会才逐渐回过来。

    他偷偷掀起眼帘去瞧榻上的那人,猜这位约莫是林贵妃。李文韵一路上已经与他讲了许多,宫中值夜的尚药局女医向皇帝推荐了他。这妇科病症从来不被重视,也无人去精修。山中无老虎,才让猴子称了大王。

    傅蝉额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却不敢去擦,他虽研习妇人身上的病症许多年,心得颇多,甚至略有薄名,但也不敢妄称大家。不知哪位英雌豪杰,如此看好他?将如此一个天大的毒馅饼,送到他面前。

    好在,宫门一开,尚药局的太医都入宫当值,听闻昨夜发生的事情都赶了过来。皇帝已是病急乱投医,哪个先来就让哪个先看。

    这些人都是医学大家,医术不凡,经验老到。如今正聚在一起给贵妃诊脉,一群人甚至调出了林淡秾入宫时的医案翻阅。其中更有不少熟人,一直为林淡秾诊脉调养,对其身体状况了若指掌。先前黄女医已经为他们描绘过一遍自己诊出的病状,但显然这时候也插不上话。

    而傅蝉作为太医署的官吏被举荐进宫,此刻却也还要排在后面。他也不急,不着痕迹地去看那位“病人”。

    床榻上,林淡秾吃的麻沸散已经起了作用,陷入了沉睡。她呼吸起伏平稳,表情也趋于和缓,只有眉头的褶印还未消下,可见苦色。侍女为她擦汗更衣,将浸湿的被褥都换了去,也没有惊醒对方。

    望闻问切,傅蝉只这一看便知这位林贵妃只怕不是小病。虽不能见舌眼,却能看到这位面如金纸,唇色成紫,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

    不过,他转念想到,也许也可能是痛经。虽然他也没见过痛成这样的气色的,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吗?兴许就是天生这样的体质。

    那边,尚药局的太医已经商量出结果了,一人代表回禀道:“陛下,娘娘应当是体虚不畅,而导致经水不利,故而才如此。”

    陈衍看着林淡秾,问:“那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样?”

    太医答:“臣查过娘娘入宫至今的医案,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方才已让医女为娘娘检查身体,也没有发现什么病状;再问起居,近期饮食减量外并无失常之处。况且娘娘之痛,只在腹处,故得结论,应当是经水不利,静养即可。”他一顿,又加一句:“若疼,可以麻沸散丸止之。”

    “那为什么先前的女医说贵妃腹部有肿块,许是恶疾?”

    太医解释道:“昨夜值夜的黄女医才入尚药局,许是摸错了。臣方才让黄女医去摸,她也不能再摸到。”

    女医黄氏站在一边,低垂脑袋,被如此说竟也没有出声辩驳。

    陈衍扶额,太医说得仿佛没什么问题,但他始终心神不宁。事关林淡秾,如何不让他紧张?

    片刻之后,他忽然想起些什么,唤李文韵:“李文韵,我让你从宫外带来的人呢?黄女医举荐的那个。”

    李文韵应声而出,将傅蝉带上前去。

    傅蝉跪地又行一遍礼:“太医署医师傅鸣,见过陛下。”傅鸣,字蝉。

    “你过来,给贵妃看诊。”陈衍打断了对方的问安。

    傅蝉乖乖上前,他观舌、看眼、探脉一应俱全,眉头却越皱越紧。忽然出言:“陛下,不知能否容臣观一观贵妃娘娘的医案。”

    “可。”陈衍允了,便有内侍将医案拿给傅蝉。傅蝉翻开第一页开始慢慢看起,确实如同太医所道。林贵妃入宫之时有过诊断,身体并没有什么差错、甚至可称得上健康。

    但而后几年,医案较少只有隔了许久例行的诊脉也瞧不出什么大问题,只除了身体越来越寒之外并无特殊之处。结合贵妃的经历便知,这段时间她应当是在掖庭居住,这样一来倒也解释的通。直到今年得了皇帝宠幸,这医案才渐渐多起来,但基本也就是体虚、心智不畅等几点。但其中有一些词引起了傅蝉的注意——

    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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