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可是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他这般说着,“噗通”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苏朵朵跟前,踮着脚尖碰了碰她的脸颊。
“每次我发烧,都是可茵阿姨给我打针,然后我就好了。可茵阿姨可厉害了,打针一点都不疼的。姐姐,你别怕,我去给你找可茵阿姨。”
“豆豆,姐姐没有发烧……”
不等苏朵朵把话说完,小男孩儿已经噔噔噔跑远了。
“可茵阿姨!”
突然,小男孩儿的惊呼声传来。
“豆豆,跑慢点儿,别摔着了。”
楼梯处,女人温柔轻缓的声音响起。
“可茵阿姨,你给姐姐打针吧,她发烧了。”
小男孩儿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脆生生地说道。
“姐姐?”
女人有些疑惑。
李清闻声,赶紧放下碗筷,对着苏朵朵说道。
“朵朵,待会儿给你介绍个老乡认识,她也是A市的。”
苏朵朵也跟着起身。
这时,小男孩儿拉着一个女人的手走了上来。
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唇畔噙着一抹浅浅笑意,笑得很温和。
她的身上流露出一股优雅知性的气质,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可茵,你来了。”
李清笑着迎上去。
“清姐,我来买点东西。”
女人的声音跟她的气质十分吻合,若徐徐春风,温雅舒爽。
“好,需要什么,我待会儿去给你拿。”
李清点头应下,然后给初次见面的两人介绍彼此。
“可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朵朵,是一名记者,来咱们这里采访的。”
然后又看向苏朵朵,继续介绍。
“朵朵,这是程可茵,是联南苏团二级医院的战地医生。”
“程医生,你好。”
苏朵朵主动伸出手,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苏记者。”
程可茵开口。
听到两人对彼此的称呼,李清不由得笑了。
“我说,你们两个人也太严肃了吧?这又不是两国首脑会晤,一口一个程医生,一口一个苏记者的。”
苏朵朵也觉得气氛有些拘谨,坦然一笑,对着程可茵说道。
“清姐说得对,大家都是老乡,就不必这么见外了。程……”
她说到这里,声音顿住,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一时犯了难。
“我看你比我小,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姐吧。”
程可茵适时说道。
“哎,这不就对了嘛!”
李清在一旁拍了拍手。
小男孩儿站在旁边,抬头看了看苏朵朵,又瞅了瞅程可茵,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
他轻轻拉了拉程可茵的衣角,有些急切地开口。
“可茵阿姨,你快点给朵朵姐姐打针吧!”
“打针?”
程可茵有些疑惑,她看向苏朵朵,关切地问道。
“朵朵,你生病了?”
“没有。”
苏朵朵没想到小男孩儿还记得这茬儿,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
“姐姐撒谎,刚才你的脸明明很红,就是发烧了。妈妈说,撒谎的孩子鼻子会长得很长很长,就跟大象一样。”
小男孩儿小声嘀咕着。
突然,他似是想起什么,看向苏朵朵,扬声问道。
“姐姐,你是不是怕打针?”
苏朵朵有些哭笑不得,温柔地捏了捏他的小脸。
“是啊,打针可疼可疼了。”
小男孩儿一拍胸脯,小大人似的安慰着她。
“姐姐不怕,豆豆给你呼呼。”
李清见自家孩子这么懂事,脸上露出丝丝笑容。
她把豆豆抱起来,搂在怀里,对着程可茵说道。
“可茵,你想买什么?我去给你拿。”
程可茵把要买的东西一一说给她。
“……洗发水,针线包……好,记下了。那啥……朵朵,可茵,你们两个现在这里聊会儿天。”
李清说完这番话,抱着小男孩儿下楼去。
此时,楼上只剩下苏朵朵跟程可茵,两人俱是相视一笑。
“我好久都没见到过皮肤像你这么白的人了,真是让人羡慕。”
程可茵主动开口,找话题聊天。
“我倒觉得可茵姐的肤色更健康一些。”
苏朵朵回道,语气诚恳,不似敷衍。
只是,她刚才说“好久”,难道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吗?
苏朵朵知道,每年,我国派往南苏丹执行维和任务的兵种,除了步兵连、工兵连外,还有医疗队。
或许,她也是维和部队的一员。
“可茵姐也是两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吗?”
苏朵朵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是。”
程可茵缓缓摇头。
“我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
三年前?
苏朵朵微愕。
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年了。
“好久。”
苏朵朵感慨道。
程可茵唇角的笑容浅淡了些许,眼神也变得有些伤感。
“久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可以再早来一年。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的声音低缓,透着几分沉重,悲伤。
苏朵朵看着面前的程可茵,突然觉得,南苏丹这个国家远比人们以为的还要复杂很多。
在这里,有太多太多有故事的人。
比如李清,比如程可茵,比如街头巷尾头顶水桶的妇女儿童。
“对不起。”
苏朵朵道歉。
她不知道自己找了一个不宜谈及的话题,更是无心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程可茵回神,浅浅一笑。
“朵朵,你很聪明。”
聪明到可以捕捉到别人细微的情绪变化,甚至迅速做出判断。
“我以前似乎没见过你。”
程可茵换了一个话题。
“我昨天刚到的。”
苏朵朵回答。
“难怪。”
程可茵轻声低语。
她走到窗前,眺望着外面,缓缓开口。
“朵朵,你看,从这里望去,这座城市虽然落后破败,但是却异常的平静。可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它刚刚经历过战争的摧残。而且……”
她说到这里,面容染上几分凝重。
“我们都能预感到,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
苏朵朵点头。
“是。不只是这座城市,甚至整个国家就像是一枚威力无比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
“所以,朵朵,如果可能的话……”
程可茵转过身来,看向苏朵朵,面容严肃。
“尽量保护好自己的身份。”
苏朵朵微怔,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不让别人察觉到我是一名记者,尤其是在当地政/府军或者是反政/府军面前?”
程可茵听到她的这番话,神情微愕,继而笑了笑。
“看来,已经有人提醒过你了。”
苏朵朵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你在南苏丹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尽力掩藏好记者的身份……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耳畔响起。
两人的话语竟是如此的相似。
是巧合,还是其他。
苏朵朵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疑虑,不由得脱口问道。
“你跟丁……”
“可茵,东西都拿齐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这时,李清从楼下上来。
她的声音洪亮,把苏朵朵的声音给遮盖起来。
程可茵接过购物袋,大略看了一眼,随即笑道。
“是这些,清姐,多少钱?”
“你给我八十就行了。”
李清爽快地答道。
“你来的刚刚好,就剩最后一个针线包了。其实,如果有需要缝补的衣物,你直接拿过来就可以了,反正我这里有缝纫机。”
程可茵把钱给李清,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不是我用。”
李清恍然,促狭地眨眨眼睛。
“哦,我晓得了。”
程可茵面容微赧,装作没看见,对着苏朵朵问道。
“朵朵,你刚才想要问什么?”
苏朵朵笑着摇头。
“没什么。”
程可茵不疑有他,开口道。
“我还有点儿事情,就先回去了。”
送走程可茵之后,苏朵朵看向李清,开口问道。
“清姐,你跟可茵姐很熟吗?”
“可不是嘛!可茵不光人长的漂亮,性子也好。豆豆每次一有个感冒发烧的,都是她忙前忙后地照顾着。”
李清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就把话题扯远了。
“以前呐,我还在想,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这么好的姑娘。现在啊,总算是不用我跟着瞎操心了。”
“为什么?”
苏朵朵面露不解,心脏莫名一紧。
“人家男朋友都追到这里来了,长得可帅气了。就是跟着维和部队一起来的,听说啊,还是一个不小的军官呐!”
李清笑呵呵地说道。
“哦。”
苏朵朵点头,表示明了。内心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不是他。
他亲口对她说过的,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
是她草木皆兵了。
苏朵朵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丁副营长?”
步兵营营长赵洪明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的丁梓钧,见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手掌一直捂着左侧的资历章,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语带关心。
“丁副营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丁梓钧猛然回神,素来平静沉稳的脸庞难得地露出几分不自在。
“营长,您刚才说什么?”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话,别强撑着,赶紧去医院。”
赵洪明关心地说道。
“没有。”
丁梓钧摇头。
“没生病就好。”
赵洪明松了一口气。
“今天下午的全城巡逻任务,届时会有三名记者参加,到时候你给安排好。”
“记者?”
丁梓钧浓眉微蹙。
“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我同意了。也该让他们好好看看,争取多写几篇稿子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战争的残酷。”
赵洪明解释着,坚毅的面容染上一丝沉重。
“我明白了。”
丁梓钧颔首领命。
会议结束后,赵洪明把丁梓钧单独留下。
“营长,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丁梓钧见对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主动开口问道。
“梓钧呐,你昨天晚上,好像很晚才回来。”
赵洪明缓缓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出去转了转。”
丁梓钧简单地解释。
“听说,是为了送一个女同志?”
这下,赵洪明终于绷不住,眼睛里露出几分好奇。
他早就听说,他这个副营长的终身大事问题都成了老大难,快让朱日和部队领导的头发愁白了。
如果在执行任务这段时间,把他的个人问题给解决了,这算不算得上是“军功”一件?
“听说?您听谁说的?”
丁梓钧蹙眉,不答反问。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手下的那个犟头告诉我的。”
赵洪明瞪了他一眼。
“老实交代,别想逃避问题,妄图糊弄过去。”
丁梓钧面色微紧,轻咳一声。
“交代什么?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啧!”
赵洪明两眼一瞪,故作不悦地盯着他。
“我哪儿知道?又不是我送的人家。”
他正了正神色,刻意板起一张脸,一股脑儿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我问你,那姑娘姓甚名谁?今年芳龄?家住何处?干什么的?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政治觉悟高不高?”
丁梓钧抚了抚额头,露出一丝无奈。
“营长,您这可比查户口还要详细多了。”
赵洪明眼睛瞪得更大了。
“别跟我打哈哈,坦白交代。”
“营长,您真的是想多了,我跟她……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丁梓钧做出正面回答。
闻言,赵洪明泄了气,无语地看着他。
“你说说你,平时训练、打仗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可怎么一到了这事儿上,你就怂了。唉!真是急煞个人!”
他越说越着急,在地上走来走去,就差转圈了。
“我不管!就算是普通朋友关系,你也得发展成不普通。”
他想了想,觉得威严度不够,又加了一句。
“这是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
丁梓钧听到他的话,无奈失笑。
“营长,您这媒人可做的不咋样,都滥用职权了。”
赵洪明一哽。
“我这还不是被你给气的!虽说咱们军人提倡晚婚,可你这也太晚了吧!还真打算抱着这身军装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您说完了?说完我就出去安排下午的任务去了。”
丁梓钧挑眉看着对方。
“去吧去吧!”
赵洪明无奈地挥了挥手。
丁梓钧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等等!”
赵洪明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喊道。
丁梓钧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东西?”
赵洪明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好奇。
他可没忘记,刚刚开会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捂着那里,舍不得离开,就好像装着什么宝贝一样。
丁梓钧闻言,右手下意识就要摸向口袋,却又在半路停下。
手掌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
“没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眸光微闪,露出一丝不自然。
随即,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快步离开。
“这小子!”
留下赵洪明在那里无奈摇头叹气。
“团……副营长,我特意给你打的饭,快点趁热吃吧。”
李国栋把餐盒放到丁梓钧面前,嘻嘻笑道。
“唔。我正想找你呢。”
丁梓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啥事?”
李国栋凑到丁梓钧跟前,一脸的好奇。
“出去,围着营区跑两圈。”
丁梓钧缓缓说道。
“啊?”
李国栋睁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为啥啊?”
“因为你话太多了。”
丁梓钧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语气低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好吧。”
李国栋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磨磨蹭蹭地转身。
丁梓钧看着他的身影,想了想,出声道。
“回来,就做二十个俯卧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