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已经找到许彦文!”
许叔立即作势要站起来,我却觉得阿城的表情有些不对。
“他在哪里?”许叔面露惊色,惊中有喜。
阿城没看他,而是走到江汓和我面前。
“今天凌晨,许彦文和另外几个人负伤的人在回城的路上,被一辆疾驰的货车……三死一伤,肇事司机醉驾,已经被关押。”
阿城是在汇报工作而已。
江汓也很冷漠地听完,平静点头。
而我的心跳很乱,不自觉抓紧了江汓的手,就是不自觉抓紧了。
尽管我不想,但眼角余光还是看到许叔瞠目结舌,一行泪就从他那只眼睛里流淌出来。
他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张大嘴,眼睛瞪着阿城,仍由眼泪流。
我不忍心看,偏了头,刚动一寸,江汓把我的脑袋按在他怀里,与此同时,我终于抖起来,终于有勇气和力气抖起来。
刚才没有依靠,我不敢抖,连害怕都不敢。
这一瞬终于可以了。
“江汓,你能还我儿子吗?”许叔开了口,声音哑到几乎分辨不清音色,“我保证,我真的保证,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也不会。我们会离开这地方,再也不打扰到你。你能让他回来吗?算我求你……”
我最后的理智也已经崩塌,许叔的一字一句都在消耗我,再也绷不住,抱着江汓嚎啕大哭。
我在哭什么?
为什么而哭?
“阿城,许彦文是死是伤?”江汓很冷静。
许叔的声音静止了,他也在等着答案。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他死了。”阿城很公事化得回答。
我骤然哭不出声来。
紧跟着,整个房间没了声音,静谧得可怕。
直到我听到砰砰声和许叔的哀求:“江汓,江总,江老板,我求你,我求你救回许彦文,他没死,我儿子没死,他一定没死!求你,求求你,救他!”
我以为江汓好歹会说点什么。
但他只是让阿城他们把许叔带走。
我猛然回头,才看到许叔的额头都伤了。
原来刚才的砰砰声是在磕头。
我双腿一直在软,还好江汓愿意被我抱着。
房间门被关上的时候,江汓把手放在我脸上擦了擦:“怕?”
“不怕,难受。”我抽抽搭搭指着自己的心脏,“难受,有人拿着锤子在一下下凿它。”
江汓把我搂紧。
“怪你,怪你!”我一个字比一个字音量大,再次哭起来,“如果不是你让他受伤,他是能够避开货车的!”
虽然我没有看到那个画面,但我完全能想象到。
受了伤的人,面对醉酒司机开来的横冲直撞的货车,哪里有逃开的余地。
可如果他没有受伤,他或许有一线希望。
“好,怪我。”江汓语气好了许多,“你别哭,小蘼,你一哭我就想杀人!”
你一哭我就想杀人。
这七个字把我唬得出神,骤然收声不敢再哭。
“乖!”他把我打横抱起往浴室走,“你先泡澡,我让人送餐。”
“我不,我不!”我抓紧他,“你别走,你别离开。”
他的脚步顿了一瞬,低头跟我对视,“我不走,叫人送餐而已。”
我的手松了一些。
今天收到的刺激太大,泡澡的时候昏昏欲睡。
江汓进来叫我吃饭的时候我才惊醒,眼角还挂着泪。
穿好睡衣出去,桌上有粥有小菜,很清淡,可我完全没有胃口。
想起许叔,想起许彦文,我觉得有些崩溃。
眼泪又往外流。
并不是它不值钱,而是我心悲伤。
人间别久不成悲。
可现在刚别,我便觉得悲。
现在,我在这世上,只有许叔一个至亲。
许彦文也走了,走了……
“你打算,怎么安排许叔?”我干着嗓子,好不容易发出声音。
江汓指了指桌上的粥和小菜:“吃完告诉你,全部!”
我盯着它们,终于开始往嘴里送。
不想吃也得吃,这是江汓的要求和规矩。
拼了命往嘴里塞,塞到反胃……
立马跑向浴室,弯腰朝洗漱池吐。
突然,外面传来碗碟打碎的声音。
我吓得一抖,知道他把它们全砸了。
眼泪噼里啪啦往外掉,打开水龙头,捧了水往脸上浇。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我:“不吃了,不想吃就不吃了,别哭。”
我动不了,但也没哭了。
直起腰取下毛巾把脸擦干净,瞧见镜中我和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