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颊腾然一热,旋即又是一阵麻木。好歹贞妃是皇上的妃子,当众褫衣受杖责,这颜面扫地的不止是贞妃,更是打在皇帝脸上呀。我惊得眸光呆滞,牙关发寒,仿佛鼻息间依约还有血腥气,贞妃凄厉的哭号声依约在耳,惨不忍闻。
不多时,皇上疾步而出,我随了众人跪送圣驾,不过偷眼在人群中看那年少的帝王,一双俊美的眸中熠熠含泪,面色苍白。我心里一阵凄婉悱恻,一个男人,还是一国帝君,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群奴才面前被如此凌辱,竟然无法搭救,他情何以堪?
夜风静谧,四面扑来人面,随不寒冷,却也透了肌骨般难过。风摇灯影晃动,脚下的地仿佛都在漂浮,如踩云端一般。
“八夫人,请吧。”安公公幽幽地引路道,我定定神,将吓飞的魂魄收回,徐徐前行。
迎来两名宫女,引着我在廊下停步,便去通禀。便见东暖阁毡帘一挑,一名宫女笑吟吟的出来道:“老佛爷有话,请八夫人进去呢。”
我迈步进屋,举首是一扇苏绣双面孔雀屏风,屋内静悄悄的似是无人,待绕过屏风时,忽见一道丹凤朝阳红罗软帘的门外,低头跪着一名宫中女官装束的人,看着身形,我不觉一惊,想认又难以置信,竟然是慧巧。
她也不低头,就轻轻地举手为我们打帘子,依这情形,是在这里罚跪。
我不觉更是心惊,慧巧这又是如何了?我不过进宫这些时候,便看遍了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想来都是胆战心惊。
进得帘内,迎面一阵幽香扑鼻,暖阁内颇是温暖,火烛通明,亮彻如白昼,与外面大相径庭。
暖炕上,守着檀木镂空雕花炕桌,仙鹤捧寿灯台下侧身坐着黄色大袖衫的太后,霞帔满绣云霞龙纹,金翠耀眼。
“老佛爷,周大人的八夫人来给老佛爷请安谢恩了。”安公公缓声轻语通禀。
“老佛爷吉祥,”我屈膝服礼。
太后正守着金盆浸手,也不看我,就吩咐一句:“赐坐。”
宫娥搬了一个梅花木杌吩咐我坐下。我盈盈谢坐。
那金盆中白色的牛乳上漂浮着一朵朵兰花,飘散着淡淡的花露幽香。太后将手在盆内浸来泡去,先后换了三盆水,添了几次花露汁子,才开口徐徐说话道:“女人若老,手先老,所以这手要,最是要保养精细才是。须得日日用热水泡上一个时辰,把关节都泡得松软了,才好。”
待太后泡过手,宫女捧来松软的毛巾为她一点点沾去手上的水珠。太后一边擦手,一边吩咐安公公打赏。宫娥们捧来几只精致的锦盒,一枚翠玉宝石金丝线穿绕而成的玉色蝴蝶,栩栩如生;一枝红宝石和羊脂玉缠绕成的梅花钿,各个巧夺天工。
太后吩咐说:“赏你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男人呀,都是喜欢最美的花儿。”
我忙跪地谢恩,太后又吩咐打赏了佳丽一对儿镯子,一副羊脂玉耳坠儿。
斗彩茶盏奉上,太后呷了一口茶,悠悠地打量着我。我垂着头,略显惶恐。
“都下去吧!”太后吩咐,安公公领了宫女太监们退出了门帘外,屋内空荡荡的,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清幽扑鼻。
屋里一片寂静,我轻声呼吸,却连自己胸口心噗通通悸动的声音都能听到,似疆场上擂响的战鼓。暖阁炕边那一大片琉璃窗上已落下了淡紫色的帘帷,帘边绣满细碎的玉兰花,很是别致,寒意却自脚下的青砖地向上渗着,后背都不免寒凉。
良久,响起太后的咳嗽声。我将头压得更低,太后叹息一声问:“听说,你是江南人氏?”
“回老佛爷的话,臣妾是扬州人氏。”我小心作答,只盼她速速的放我离去。
“书香门第?”
“臣妾汗颜,臣妾的曾祖,曾是东林书院的山长。”我小心谨慎地说着,声音轻柔,还不等我继续说着家世,太后一笑道:“令祖谢平文,也是江南大儒,科举春闱大闹考场,轰轰烈烈的被民间传为佳话,自此你家就家训世代不仕。”
我一惊,昔日祖父因科场舞弊案愤然出来同主考对峙,罢考扬长而去,此事隔了三朝,如何太后都知晓?想是太后事前关注我的家世的。
我倒身欲跪,她手一虚搀笑了道:“先帝都不曾治罪,你何必紧张呢?听说,你家里只你兄妹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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