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下。虎子站在门口,听里面说话。
茶过三盏,顾望舒说道:“我来是想和大哥商量一件事。父亲在时,我曾考取过秀才,本来想一鼓作气来年参加乡试,谁料我身体不好……”
话说到这里,他抿抿唇,“明年的乡试,我想去试试。”
新德泽一愣,这话说得实在是客气,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再说,如若他高中举人,对新家也是荣耀。
“……你小时便聪颖,读书也好。这样,我给你举荐,明年乡试你去参加,中不中是其次,权当历练。”
“这以后,新家门楣,还得是咱们兄弟撑着。”
顾望舒笑了一下,拱手道:“谢大哥。”他侧身坐着,穿着一件半旧的灰青色直缀,阳光透过槅窗映照着他俊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薄唇紧抿,看起来还有些稚气。
新德泽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既是准备明年的乡试,这时间也是紧了。府里添置了学堂,请的也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不如你和宣哥儿一起,日常作息也有个照顾。”
“劳大哥费心。”
“只是有一点要谨记,勤勉刻苦、尊敬师长。”新德泽抬眼看他,又嘱咐一通:“学堂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下去,你明日直接和宣哥儿一起去进学。”
“是。”顾望舒点头。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闲话,顾望舒才辞别离去。
新老太太望着小孙女的身影转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不见了,回头和身旁的张嚒嚒说话:“荷姐儿最近变得更乖巧了,总是想着法子逗我开心……”
张嚒嚒笑着点头:“她是您嫡亲的孙女,和珍姐儿性格也像,总是对您最亲近的。”
“……她看起来,更像是在刻意讨好我……”新老太太顿了顿,继续说道。
“血浓于水,这是荷姐儿孝顺您。”
“我总怕她会为了旁人……”新老太太话说了一半,脸上难得有些悲凉:“这孩子对顾望舒很是在意……”
“……姐儿性子良善,会同情一二也是有的……”张嚒嚒看了一眼新老太太的脸色,终究还是闭了嘴。
主仆三人走走停停,在花园的凉亭里歇了脚。新荷瞅着附近的茉莉花一簇簇、一丛丛开得很好,三朵五朵的聚在一起绽放着,又白又香。便吩咐云朵摘一些,回去找个花瓶插起来,到时候放到屋里,肯定会一室的香气。况且也雅致、好看。
顾望舒看了一上午的论语,眼睛有些酸,眼看着晌午了,就自己随便煮了些吃的。虎子白天都会去新府帮厨,没什么意外的话,晚上才会回来。最近的天气冷了许多,特别是夜里,如果不是有了这几双新棉被,他们主仆非冻出病来不可。
好像……有三、四天没见着小姑娘了……顾望舒伸了个懒腰,心里揣测着。温暖的阳光把人照得浑身舒畅,他突然就想着出去走走,刚出了院门,便听到有人叫他,声音很清亮、也很熟悉。
“四叔,四叔……”
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远远的便向他跑来。
“姐儿……慢点,小心摔了。”
她跑得飞快,后面的丫头都追不上。
他不由自主的便大踏步迎向她,就怕她一个没留意,真的摔了。
果然,小姑娘快跑到顾望舒跟前时,脚下一软,像是拌到了什么,身子往前倾去。
顾望舒心突得一跳,紧走了两步,把她抱在了怀里。抱小孩的那种抱法。
新荷的身体突然凌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搂住了少年的脖子。
“四叔……”她手里拿着一捧茉莉花,浑身都沾染了香气。
“为何跑这么快?”他一只手臂护着小姑娘的后背,脸色阴沉。
“我路过花园时,看到茉莉花开得极好,就想着摘些回去插到花瓶里……又想着四叔整日读书,有时候会疲累,就想着也给你送些……”她趴在他的肩头,低声解释。
“我本来是慢慢走的……但看到了四叔的身影,就不知觉跑快了……”
新荷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看到少年一人站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无比的孤单、寂寥。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顾望舒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往院里走去,听她软嚅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嘴角微翘,像是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