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雪的掩映下,景耀最后一年的年关近了。
如往常一样,年节将有重大的祭祀活动,还有宫廷宴席。只是因为国丧,一切礼仪从从简了,这一日一大早,秦诺就进了宫。
今天是年节,宫中赐宴,作为亲王,这一次秦诺安排的位置非常靠前,实际上,就算他现在是郡王,位置也不会距离皇帝太远。
犹记得上一次中秋宫宴,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人声鼎沸,诸位宗室王爷和世子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甚至为了限制人数,只有郡王以上及其世子才能进入,而如今,宽阔的大殿里只勉强摆了七八个桌案,这还是连看守皇陵的秦泽都召唤回来了。
半年以来,这是秦诺第一次见到秦泽。不知是否因为守皇陵的日子太过冷寂,秦泽神情漠然,仿佛与众人之间天然隔着一层。
其实不仅他,连一向八面玲珑的秦勋都有些无精打采。一开始还说了几个笑话,谈起京城的趣事,发现宝座上的皇帝精神不济,兴致缺缺,便悻悻然住了口。
秦诺在旁边仔细看着这位皇帝哥哥的脸色,早就听说自家这位皇兄最近一段时日身体欠佳,如今看来,果然带着一丝灰败。
宫宴进行到后半截,秦诺借着更衣的时机溜了出来,又找到了后殿的秦芷。
秦芷正在侍奉霍太后,如今她身份不比平常,这次秦健叛乱,屠戮的宗室不仅包括众王爷世子,连同公主驸马一样惨遭毒手。当时秦芷因为风寒留着宫中,才逃过一劫。
如今幸存的公主只有三位,一位早已出宫嫁人,还有十九公主年方三岁,所以陪着霍太后和皇后饮宴庆典的宗室代表,只剩下了秦芷。
终于寻到机会溜出来,两人见面,秦诺吓了一跳。
秦芷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整个人比上次憔悴多了。是因为风寒刚刚病愈,还是因为宫人服侍不周?
秦诺连忙问起她在宫中的日子。
“比以前畅快多了,如今我搬去了春华宫,身边不得用的嬷嬷也换了。哥哥不必担心。”秦芷心不在焉地说着,“只是想起几位姐姐,这些日子心里头难受。你说,三哥怎么会那么狠心!”
秦诺神情黯然,只能说人积蓄的怒火和压力是有个极限的,而秦健明显是超越了极限,所以在疯狂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作为叛乱祸首,秦健早已经被废黜王位,并挫骨扬灰了。
“可是,哥哥,听闻宫中近来又谣传呢。”
“什么谣言?”
“三哥是被人巫蛊诅咒了,才会如此发疯,听说就是莱王的阴魂作祟。”
秦诺无语了,莱王,郭贵妃,还有景耀帝之间的那点儿子陈年旧事,竟然会以这个方式被重新提起。算了,反正当事人都已经死光了。
秦芷又提起一事:“哥哥,我还听皇后娘娘她们议论,开春之后要选秀,不仅要为皇上添置后宫,还要为几位王爷指婚呢。”
指婚!秦诺吓了一跳。“等等,我还在孝期呢。”
“明年便是守孝的第二年,娶妻不可,但并不妨碍纳妾。我听皇后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正妃先不议,为每个王爷指几位侧妃和庶妃入府。”
“不是吧。”秦诺吓了一大跳,他可不想收拢一堆妃子啊。
不过比起他的忧心忡忡,显然秦芷更加忧虑,沉默了片刻,她突然问起一句话。
“哥,你说,会不会要我去和亲?”
秦诺一愣,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糟糕,他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今宫中的适龄公主只剩下秦芷了,若是宗室贵女多,还可以从亲王或者郡王府里选一位册封公主,但如今……
秦芷流露出一丝苦笑,这些天她日夜忧虑,食不下咽,不仅因为哀悼身亡的兄弟姐妹,更多的是因为担心这个。
跟秦芷分了手,秦诺忧心忡忡走在路上。
经过回廊,遥望着波光荡漾的夕月湖,不禁停了脚步。
就在这里,他上次偶遇了秦健与霍幼绢,平心而论,那不是一次让人愉快的场面,但终究没想到,短短数月之后,已经物是人非到如此地步。
不禁又想到,霍幼绢现在还好吗?回到了霍家,她依然是名门贵女,也许明年就能听到她入宫为妃的消息了吧。
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王爷。”
秦诺转身望去,竟然是霍幼绢。
她正站在回廊的尽头,一身碧绿的长裙,边角点缀着银线百合纹,肩头披着一件白狐披风,洁白的绒毛簇拥在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周围,衬得脸蛋儿甜美动人,也许因为奔波,她脸上带着粉嫩的红晕。
秦诺忍不住想到两人隐藏在温泉之中的那一次。她也是这样红润的脸颊,只是眉宇间绝望挣扎,远不如现在生动可爱。
一段时日不见,她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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