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匹快马随徐德富急急追赶,很快便追上步行的皮影戏班子。见气势汹汹的来人,小香扑到徐德龙怀里,借此向徐德富表明什么。
“下九流旧时下九流指: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高台、吹、马戏、推、池子、搓背、修、配、娼妓、打狗、卖油、修脚、剃头、抬食盒、裁缝、优、吹鼓手、巫、娼、大神、梆、戏子、街、卖糖。也这样说:一修脚,二剃头;三把,四班,五抹油;六从,七娼,八戏,九吹手。之辈!竟然斗胆勾引我家兄弟,放开他!”徐德富愤怒道,马鞭在手上张牙舞爪。
“大爷息怒,大爷息怒。”蒋班主作揖道,“小女和你家四爷投情对意,是缘分。”
“呸!大言不惭!”徐德富一扬手,命来人将徐德龙掠上马背带走。
“德龙!德龙!”小香追出好远。
强制在马背上不能动弹的徐德龙泪水肆流,他没喊小香,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拗不过当家的大哥。
“绑到骆驼圈去!”回到大院,徐德富命令管家道。
由一半棚子一半栅栏组成的骆驼圈,几峰母驼卧在地上,悠闲反刍。支撑棚子的一根柱脚上,绑着徐德龙。一条大黄狗玩耍、亲近地撕咬徐德龙的长衫,他的手捆着,用脚摩挲狗头狗脸,直到谢时仿和王妈端着食物朝这边走来,狗才离开,实际是被管家吆喝走的。
“四爷,您的晚饭。”王妈端给徐德龙饭菜,说,“嗯,鸡蛋酱好像咸了点儿,不怕,渴了我给您沏茶水。”
“我不吃!”徐德龙以绝食来抗争。
“四爷,吃饭……”王妈劝道。
“两天啦,吃点东西吧四爷。”随来的谢时仿帮着劝说,“饿出病来罪你自己遭,没人替你遭不是?”
“拿走!”徐德龙仍旧用脚踢翻饭菜,说出条件,“放开我,我就吃。”
“四爷,说白了吧,皮影戏班子不走出三江县地盘,当家的不会放开你。”谢时仿说,“人是铁,饭是钢……”
“我宁可饿死!”徐德龙倔强地喊道。
今夜徐德龙继续待在骆驼圈里,优待的地方是绑在柱脚上的手给放开了,可以自由活动,不然夜里蚊子小咬就能吸干他的血。胡子对违犯绺规的人有一种处罚叫穿花,剥光衣服,成群的蚊虫,一夜间吸干身上的血,吃饱的蚊虫像盛开的花朵糊满全身,故名穿花。
“胡子!”徐德龙恨大哥,十九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恨他,称他为土匪可见恨的程度。徐家的家法一向很严厉。很小的时候,他见过受家法的人,记忆中有个瘸叔叔,偷了家里的黄米卖了当赌资耍钱,当家的爹给他施了家法,挨了一百戒尺抽(打)。这是他见过的最狠的家法,也没把人捆绑在骆驼圈里啊!他委屈、无助地仰望夜空,一轮弯月,满天星斗,天穹高远。
丁淑慧只在天大黑后,蹑手蹑脚出屋。她提心吊胆两天,德龙捆绑在骆驼圈里,住的房子在一进院——东北民宅分一进、二进、三进,最多四进院——紧靠骆驼圈,夜深人静可闻骆驼的倒嚼(反刍)声,当家的威严的目光使她不敢白天迈出门槛。
“你们谁也不准接近老四!”当家的放话,徐家老少没人敢不听当家的话,长工短佣更不用说,除了那只大黄狗敢来,没人向它传达当家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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