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
王警尉狼吞虎咽进去地瓜,脸有了些许血色,感激道:“地瓜你给的?”
“吃吧,我给你带来一筐。”
试想,以前的王警尉能瞧上眼烤地瓜?烤羊腿还差不多。沦落到乞丐地步则另当别论,此时烤地瓜是比山珍海味还好的美食。他说:“我再吃几个地瓜。”
“有的是,你管够造(吃)。”
饥馑最易让人丧失什么,王警尉不顾面子,也没有廉耻的感觉,猪见到食一样狼吞虎咽。
徐德龙一直坐在一边看王家爷俩吃东西,食量大得惊人,风卷残云吃下半土篮子烤地瓜。
“四爷,得回你。”王警尉肚子有了食儿,人性的东西复苏,知道感恩,说,“过去我一直恨你……你赢去了徐秀云。”
“三江还有一个同你一样的人。”
“徐大肚子。”
“他死啦。”
王警尉听到这个消息毫无反应,如同听说白狼山里死了一只鸟。他说:“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人,喘气的还有谁?”
国兵漏儿死了,夏小手死了,徐大肚子死了……徐德龙掰手指算了算,真没剩下几个人,他说:“没谁啦!”
“看当初四爷不过是生疖子,谁成想还只你一个人出头啦。”王警尉话里含着七不服八不愤,大概骨子里瞧不起徐德龙,怎么说肚子里还装着人家赏赐的食物——打饱嗝还是地瓜味儿。言语还是有些分寸和情面,说:“三江只剩下你自己……”他指赌博能人。
“也不是。”徐德龙能举出几个人名,譬如宪兵队长角山荣,他的赌技传得神乎其神,他目睹过他赌博的风采,却没实战过。
“四爷,带骰子没?”王警尉问。
徐德龙惊讶。人都到了什么这步田地还掂心……他疑惑道:“难道你还想……”
“能不想吗?”
“可是……”徐德龙咽回去后半句话,你当了乞丐还要……不可思议,他说:“你想摸摸骰子?”
“掷一把?”
“跟我?”徐德龙轻蔑的目光,望着昔日的牌局对手,“为什么偏要跟我死拼到底?”
“你赢走我的东西。”
王警尉不说明四爷也知道“东西”指什么,他说:“你肯定能赢我?”
“呜……”王警尉含混不清道,不如从前那样硬气,缺水又置在炎热太阳下曝晒的植物一样蔫萎。
“算了吧,死了那条心吧。”
“和你赌一把,我死也闭眼啦。”王警尉哀哀地说。
徐德龙嗫嚅,急步走出花子房,他没给那个人机会。
“徐老四!”王警尉愤怒,抓起筐里的烤地瓜撇向徐德龙,“你不敢跟赌,有尿小子你站下!”
“爹,地瓜!”小乞丐心疼食物,高声喊。
王警尉猛然住手,一只地瓜还在手中,眼睛里充满哀伤、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