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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错误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是最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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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之前,我早就应该这么做的。这不是丢了马才锁马厩那回事,我只是要保证,下次猛冲之前一定要准。犯错是上帝给人的祝福,因为人只能从错误中总结经验从而获利。

    好吧,我们接着说。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我来到市区,又恢复了爆棚的自信。这次万无一失了。我在所有报纸的金融版上都看到了同一则广告,它就是信号,那个我原来猛冲前蠢到没耐心等待出现的信号。那是北太平洋和大北方铁路增发新股的通告。为了购买方便,你还可以分期付款。这么体贴,在华尔街可算新鲜事,而在我看来这是个凶兆,而且不仅仅是个凶兆而已。

    多年来,大北方铁路的优先股一直牛哄哄的,财务报表持续上涨,这就等于宣布随时可以再切个瓜分分。那么这次切的这个瓜是啥呢?股民们走运了,你有权按票面价格认购北方铁路增发的新股。这项权利可是非常有价值的,因为当时股票的市价总是高于面值。但当时货币市场不景气,连国内最有实力的银行们也不能太确定,人们是否能现金支付如此划算的股票(当时大北方铁路优先股的市价可是高达330美元),所以认为按揭付款是体贴的行为!

    一走进哈丁公司我就对艾德·哈丁说:“做空的时间到了,是时候轮到我大展拳脚了,看看这条广告吧。”

    他已经看过了,我跟他解释了自己对银行家们的话的理解,但他仍不觉得股市崩盘在即。他认为最好再等等看,别着急大笔做空,因为市场老是大幅反弹。如果我能等价格下跌坐实了再抛,看似损失几个点,但操作会更安全。

    “艾德,”我对他说,“这个前奏越长,跌得就越猛,到时候就跟不上跳水的节奏了。这条广告就是银行家们集体签字的自白书,他们担心的正是我所希望的。这是我们搭上熊市列车的信号,正是我们需要的。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会立刻、马上一分不剩地全都押上。”

    他觉得我虽然明智,但只根据一则奇特的广告就贸然得出推论,总是不太放心。我着实费了不少口水和他辩论。这个信号对我来说足够了,但公司里大部分人都不觉得它说明了什么问题。所以我只能少量放空,少得可怜。

    几天后,圣保罗公司也热情地宣布要发行新证券,我记不清是股票还是期票了,但这没关系,重要的是,我注意到缴款日被安排在了大北方和北太平洋铁路缴款日的前一天,但后者是先宣布增发新股的。很明显,历史悠久的圣保罗大公司在和另外两家争夺华尔街上所剩不多的散钱。圣保罗的银行家们表现出明显的担心,僧多粥少,市场上钱不够三家分的,所以他们没说:“您先请,哥们!”钱已经匮乏到这种程度了,银行家们接下来会怎么办?铁路公司急需资金却无资金来源,结果会怎么样?

    当然该卖空!普通人天天盯着股市,却看不到一周的行情,而英明睿智的股商却早早就能看透一年的行情。这就是区别。

    这时,我终于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现在、马上、立刻就干。当天早上,我开始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役,遵循我一直想走的路线。我告诉了哈丁我的想法和立场,他没有反对我在330元的价位上做空了大北方,我做空其他股票的价位更高。经历过之前带来沉重代价的错误,我这次才能做得这么漂亮,如此明智。

    转眼间我就重拾了声誉,账户里的数字也恢复了。不管你是瞎蒙的还是怎么的,在证券公司操作得当就是如此美妙。总之,我这次准确地分析了影响大盘走势的背景因素,操作又十分精确,依靠的根本不是预感或读盘能力。我不是乱猜的,而是预见了必然会发生的事。我眼前闪过的都是持续下跌的股价,所以我必须行动,不是吗?要不我该干啥?

    大盘软得就像一摊烂粥,但很快就出现了反弹。很多人跑来告诫我说,大盘已经见底。还有的说,主力知道空头很多,所以决定轧空大赚一笔等等,现在轧空很容易就能得手,大户们不会手软的,一定会让空头们吐出几百万才肯罢休。对于好心提醒我的人,我一般只会感谢,从不和他们争论,因为一旦争论,他们就会觉得我不懂得感恩。

    和我一起在亚特兰蒂斯度假的那个朋友现在很痛苦。他相信的是我的预感,因为他记得我在洛杉矶地震前的表现,但我对崩盘的预测还是让他生气了,这种消息对谁都没好处,一听这话,人们难免惊慌失措。

    我想起了老火鸡常说的那句话:“现在可是牛市啊,你懂的。”好像对聪明人来说,这个建议就足够了,事实也的确如此简单。但奇怪的是,很多人损失了十五、二十几个点,却仍然坚持看涨,单凭三个点的反弹就确信市场已经见底,即将反弹。

    一天,这个朋友来问我:“你平仓了吗?”

    “为什么要平仓?”我问。

    “因为世界上最好的理由。”

    “什么理由?”

    “赚钱呗。市场已经触底,下跌的股票肯定要涨回来,不是吗?”

    “是的,”我回答说,“但前提是要先触底,然后才能回升。但不是现在,还要好几天它们才会死利索。现在还不是那些死股的尸体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它们还没有死彻底。”

    一位老手听到我的话,他是个联想丰富的人。他说有一次威廉·特拉维斯在看跌的时候遇到一个看涨的朋友,两人交换了对市场的看法,朋友说:“特拉维斯先生,市场如此坚挺,你怎么能看跌呢?”结巴嘴的特拉维斯反驳道:“是!死……死得坚……坚挺坚挺的。”特拉维斯去了一家公司想看公司的报表,接待问他是否持有公司股份,特拉维斯回答说:“应……应该说有……有过,我卖……卖空了两……两万股。”

    好,我们接着说。反弹越来越弱,我正充分利用自己的运气,它值不少钱。我每卖空几千股大北方,价位就猛跌几个点。我到处发现弱股,让它们也各跌了几个点。所有的股票都应声而跌,但有一个非常引人瞩目的例外,那就是瑞丁公司。

    其他所有的股票都像踩上了滑板,但瑞丁却像直布罗陀巨石一样稳稳当当地站着。有人说,有人在撑盘。它的表现确实像。人们常告诉我,卖空瑞丁,就等于自杀。公司里的人们现在都和我一样看空一切了,但只要有人说到要卖空瑞丁,他们就会大叫饶命。我本人则放空了一些,而且一直持有。当然,我自然喜欢寻找并打击那些软股,而不是攻击受到保护所以比较强的宠儿。我读盘就能找到别的软股,更好赚钱一些。

    我听到过很多传闻,说瑞丁有个撑盘基金,非常非常大,非常非常强。首先,他们手里都有低价买进的持股,所以平均成本实际上比市价低得多,一个朋友这样对我说。而且,基金的大佬们和银行有亲密关系(最亲密的那种性质),他们用银行的钱捧着自己的大宗持股。只要股价稳定,银行家们的友谊就会一直妥妥的。每个基金大佬的账面利润都在三百万以上。所以,即使有回档也不会跌破。难怪这支股票这么坚挺,根本藐视熊市。大客户室的人偶尔也会看看它的价位,咂咂嘴,然后下个一两千股的单子测试一下。但根本无法动摇它,所以只能撤单,转向别处赚点容易钱。每次看到它,我也加码多卖一点,主要为了说服我自己,我真心对待自己的交易原则,不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在做。

    过去,瑞丁的这种坚挺本来会骗到我的。报价器一直在喊:“别惹它!”但我的理智却不是这么想的。我预测的是全面暴跌,所以不应当有任何例外,不管它是不是有基金撑盘。

    我一直单干,从投机行起就这样,并一直保留了这个习惯。这样我的思维才能运转。我必须独立观察,独立思考。但这次,当市场开始朝我的方向发展时,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世界上最强大、最真诚的盟友——股市背后的环境。它不遗余力地给我助力。可能它释放起能量来有点儿慢,但只要我不太着急,它总是很靠得住。我不是在把自己的读盘能力或预感排在时机之后,而是这次,无坚不摧的精密逻辑让我真的赚了大钱。

    重要的是要正确,做正确的分析,然后依计行事。大环境是我最真诚的盟友,它说:“跌!”但瑞丁无视这个命令,冒犯了我们的联盟。看到它这么坚挺,仿佛一切都很平静,我觉得非常恼火。它本应是整个市场里最好的空头股,因为它还没有下跌。基金池持有的大批股票,总有持不动的时候,因为钱荒会越来越严重。银行家的朋友们,终将有一天会变得和股民们一样无情。这支股票必须和其他股票走同样的道路。如果瑞丁不跌,我的理论就是错的,我就是错的,我看到的事实就是错的,我的逻辑就是错的……我想,它之所以坚挺,是因为华尔街害怕卖空它。所以一天,我给两个券商各下了一个4000股的卖单,同时。你真应该看看的,当两个卖单抢着攻击它的时候,这支被撑住的股票,这支做空等于作死的股票,一头栽了下去。所以我又追加了两个几千股的卖单。抛空时,价格刚刚好。几分钟我就平仓在了92点。

    之后,一切都非常美好。1907年2月,我清盘了。大北方铁路跌了六七十点,其他股票也有同比例的跌幅。我大赚了一笔。我清盘的原因是感觉下跌幅度已经超出预期跌幅,不久就会回升了。我觉得会反弹得厉害,但看涨的信心又不是特别足,不愿转手做多。

    我不能完全放弃我的空头立场,眼下的市场暂时不太适合我继续交易了。我在投机行赚的第一笔一万块之所以付之东流,就是因为我一年到头地频繁交易,在不该交易的时候还在场内。同一个错误我不会犯两次的。而且别忘了,之前我还破产过一阵子的,我过早地看到了崩盘的结果,还没到时候就放空了。现在,我只想立刻把自己的巨额账面利润套现,这样我才能踏实地感觉到自己做对了。前几次的反弹曾让我破产,我可不想再被反弹洗光。清盘后我也没闲着,我去了佛罗里达。我喜欢钓鱼,也需要休息。我可以在那儿钓钓鱼,放松放松。而且,棕榈海滩和华尔街有直通的电报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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