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蕴的脚程很快,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出了镇子, 他站住脚叹了口气, 在原地静候了二十息后, 身后传来了两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我说姑娘, 你怎么不听劝呢?像这样紧赶慢赶跟在我身后有什么用呢?”他轻声说道。
“少侠, 我……”跟在李含蕴身后的正是先前他出于好心救下来的小姑娘和对方的父亲。
小姑娘在让受伤的老父服了伤药之后, 明显看着老父脸色逐渐红润,老父也说那药神奇的很,服用了之后竟然很快就觉得疼痛消失, 腿脚有力了。小姑娘本来是打算听着李含蕴的建议, 带着老父离开青城山, 只是这一神奇现象, 让小姑娘觉得:跟上去, 如果以后能受到那位少侠的庇佑,绝对会比她们父女两个人生活要好的多。
毕竟人家那么贵重的药物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半点都不带心疼的。
李含蕴转身垂视小姑娘, “我是不会收留你的,救下你也只是看不惯余人彦的所作所为。”他换了一种语气接着说道,“你跟了我一路,我只当你和你爹是为了离开青城山, 所以才和我同路,别再跟着我了。”
他转过身正欲离开的时候, 衣角被一只纤细的手捏住了, 他不得已侧过头瞥向小姑娘。
小姑娘咬唇倔强的看着李含蕴, 眼神中一半是坚定,一半是敬仰。
“囡囡……要不我们走吧,这样麻烦恩人总是不太好的。”小姑娘的父亲开口劝道。
“我,我想跟着少侠学武功,不再像今天这样被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欺辱,爹爹被打压。”小姑娘哽咽道,“江湖上坏人那么多,要是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也许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幸运,能得少侠相救……所以我求求少侠,收留我们吧,我认您做师父,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哪怕我让你出卖自尊出卖身体让你做十恶不赦的事情?”李含蕴反问道。
小姑娘瞠目结舌,只呐呐得回答,“少侠,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李含蕴轻声笑道,“小姑娘,你还年轻,有些承诺不该轻易许下,以免将后路堵死。”
“我是不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总不会是余人彦那种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大坏人!”小姑娘言辞凿凿,坚定的说道。
李含蕴仔细的审视了小姑娘两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面上一喜,脆生生的答道,“随希,爹爹说我是他最大的希望,所以我也希望能够成为他最大的希望。”
“囡囡乖,爹爹的小囡囡从小就听话。”随父摸了摸随希的头,一脸欣慰。
“我不会让你跟着我的。”李含蕴看到随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才添了一句,“不过,我可以让你去一个地方,你在那里也可以学到武功。”
随希的心情跟着李含蕴的话大起大落,问道,“什么地方?”
“日月神教,黑木崖。”李含蕴淡淡说道。
随希眼中含了一丝畏惧,“那……那里不是魔教吗?”
“害怕呀?”李含蕴挑起嘴角,“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就行,只是!不准再跟着我。”
随希的眼皮剧烈的颤抖了两下,不明白的问道,“可是,少侠您不是华山派的弟子吗?”
“所以我才说——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还敢凑上来请求我收留你?”李含蕴转过身,弯下腰盯着随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青城派也自称是名门正派,可背地里却是这样的作风,魔……日月神教虽传闻不堪,但既然是少侠让我去的,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去闯。”随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李含蕴直起腰板,伸手弹了小姑娘的脑门一下,“都跟你说了,承诺不要说得那么快,怎么一点都记不住呢。”
随希眨了眨大眼睛,抿唇道,“我现在记住了。”
李含蕴从包裹里取出黑木令,拿着令牌的手指摩挲了两下,扔给了随希,“拿着这块令牌去黑木崖,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一位姓李的道长让你来的,只要你举止妥当,你在那应该会过得很舒服。”
“好,少侠我记住了。”随希接住令牌,点头说道。
“哦,对了。”李含蕴提醒了一句,“我最记恨背叛,既然你说会听我的话,那我希望今后我不让你说出来的话,我不让你做的事,通通不要说不要做,一次都不行。”
“是,少侠。”
李含蕴摆了摆手,“别喊我少侠了,听着别扭,喊我道长吧。”
随希虽然不懂李含蕴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但还是听了对方的话,“哦好,道长。”
李含蕴这下才彻底摆脱了跟屁虫,一路披星戴月赶回了华山派。
这刚一到华山派,就被师弟喊去了岳不群的书房。
宁中则和岳灵珊也都在。
“师父,你找我?”李含蕴一进屋,就看到面前坐着的三个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两人中间的岳灵珊,朝少女眨了眨眼后才看向岳不群。
“老实站好,别嬉皮笑脸的。”岳不群一出声就破坏了屋内的气氛。
李含蕴摸了摸脸,鼓了鼓腮帮子,接着做出了聆听教诲的姿态。
“令狐少侠好威风啊,这去一趟青城派,还给人‘青城四秀’取了个外号?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仗着武功高就欺负人吗?”岳不群一顿劈头训。
“师父我——”
李含蕴话还没说完,岳不群就接着训道,“你先别说话,我现在真是恨不得狠狠打你一顿,我华山派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临行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把信亲手交到余观主手中,你是怎么做的,你做了吗?还给人徒弟取外号,我也给你取个外号好不好呀?”
“……”
“啧,你说话呀,杵着那当木棍呢!”岳不群拍了下桌子,厉声道。
李含蕴努了努嘴,含糊不清的说道,“木是拧浪窝憋铄话嘛。”
“你说什么?”
李含蕴咽了下口水,大声说道,“不是师父您不让我说话的吗。”
“嘿!臭小子还学会顶嘴了哈?”岳不群气笑了,指着李含蕴,侧过头看向偷笑的宁中则和岳灵珊,“珊儿,你说说你大师哥这话说得,什么意思啊,他想表达什么?是不是对我这个当师父的有意见。”
“爹啊,我觉得……大师哥说的没问题啊。”岳灵珊小声道,眨着眼睛看着李含蕴笑。
岳不群拍了拍额头,“我真是气糊涂了,我这宝贝女儿可一心向着这小混蛋,我居然还问她。”
李含蕴摸了摸鼻尖,说道,“师父,我自然是记得您的教诲的,只是,如果是师父师娘看到了那个情况,您们恐怕比我做的还过呢。”
“听冲儿这么说,这其中还有其他原因?”宁中则问道。
“当然啦,我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得罪人的啊。”李含蕴说道,“我才到青城山上,就看见余观主的儿子余人彦和他四个徒弟在欺负人,余人彦见小姑娘长得好看,就想强抢民女,那四个徒弟就是帮凶,小姑娘的父亲不让,他们就拉住老父亲,还堵着老父亲的嘴。”
“那小姑娘年纪看着跟小师妹差不多大,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也只是上前阻止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既没伤人也没打人的。”李含蕴说到这里,语气中还透露着股委屈,“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的,下次碰上他们我还就得坐实了欺负人这个说法,不然我今天可白受一顿骂了。”
“你敢!”岳不群一瞪眼,但是听了李含蕴的解释后,他语气总算是回归正常了,“就算你有理,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听见没有。”
李含蕴撇了撇嘴,“好——”
“没想到余沧海一代宗师,竟教出了这样的徒弟和儿子。”宁中则微微叹息,“师兄,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轻易的就责怪冲儿,我们养育冲儿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我们再清楚不过了。”
突然被怼的岳不群哑口无言,“我这也是气急了才会这样,冲儿,你不会怪为师吧。”
李含蕴自然是摇头,“师父肯训徒儿,也是为了徒儿好,徒儿自然是不会怪师父的。”
“这次事情起因不能怪你,但是你擅自说的话却依旧让华山派有了被人口舌的地方,于是此次罚你去思过崖思过一个月,你可有意见?”岳不群说道。
李含蕴不愿接受也只能接受,更别说意见了。
就这样李含蕴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离开了思过崖。
李含蕴打算向岳不群申请下山历练,为期一年,每个月都会写信寄回华山告诉师父师娘自己的行踪。
一年后的今天,是岳灵珊及笄的日子,此番出去李含蕴也借用了要给对方准备及笄礼这一点作为借口来加大岳不群同意的筹码。
“大师哥——你怎么这几年怎么总不和师兄弟们在一起生活啊,之前你一个人在思过崖苦修的时候,我好歹没事可以上去看看你,这一次你怎么还要一个人外出啊,时间还那么长。”岳灵珊噘着嘴不满道,“你就不怕到时候回来人家都把你忘了嘛。”
“师哥这一次出远门,也是想赚点银子给小师妹你准备个好一点的及笄礼啊,及笄人生可就那么一次,嫁娶都可以再来,但及笄可不行。大师哥不得好好准备,让你过的开开心心的。”李含蕴笑道,“世上有很多都可以再次更改,只有时间不可以,过去了就过去了,师哥不想你长大后回想过去全是苦涩。”
岳灵珊被哄得眉开眼笑,“嘻嘻,那珊儿就等着大师哥的礼物啦。”
“嗯。”李含蕴点头,摸了摸岳灵珊的头。
岳灵珊已经十四了,及笄之后他可就不能再把人家当小孩随随便便摸头了,这种偏为亲昵的做法不适于用在单纯的师兄妹身上。
李含蕴下了江南,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地方。
江南多商贾,一条街放眼望去,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商品琳琅满目,种类繁多。钱多了,生活质量也就上去,所以说江南地区的衣食住行都比其他地区的要好,相对的,经济消费也就更多了。
两者之间,是成正比的。
如今的皇城还没有搬到北京,而是在南京,因为是皇上住的地方也因此被称为皇城。南京就是一个江南富庶之地的典型代表,其中的秦淮河更是远近闻名,各个朝代的诗人皆爱以此为题作诗。
李含蕴来到一家典当行,是十四年前他活当了东方不败抵给他作为生活费的一枚玉佩的那一家,他还是找了很久才重新找到这家店,毕竟时间间隔太长了,在记忆里这件事情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过。只是这突然想起来,李含蕴觉得还是给赎回来的比较好,东方不败一共给过他两样东西,黑木令已经被他给了随希,手上还是要再握一个筹码他的底气才能足一点。
“客人是要当什么东西吗?”典当行的老板问道。
李含蕴说道,“十四年前有个小孩活当了一枚玉佩,不知道老板可还有印象。”
“十四年前啊……时间挺长的了。”老板揉了揉额角,“客人稍等会,我找一下册子。”
做典当的,自然是要将活当和死当分开来记录,以便查找的时候快速找到。每一年再将所有的记录誊抄到一本大册子里封存起来,以备后时之需。
老板在柜子里翻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一条记录,“是一枚和田玉制成的玉佩,当时活当了三百四十两对吧?”
“对。”李含蕴答道,当时如果是死当的话,价格就会更高,只是这枚玉佩毕竟不是他本人所属,他当时想着对方以后若是还想要还可以来这里换回来。
只是没想到,当初是他来活当的,现在又是他来换回来的。
这一来二去,他还倒贴出去几十两银子,毕竟都过去十四年了,物价在上涨,做典当这一行的也都要收一定利息的。
李含蕴将重新到手的玉佩放进了包裹里,离开了典当行。
他到了这南京中现今生意最红火的酒楼,也就是拥有传说中一天只卖五十份的五珍烩的酒楼,名唤“知己楼”。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知己楼”顾名思义也有此用意。知己楼也卖其他菜,只是都没有“五珍烩”出名。那可是连当今圣上吃了都赞不绝口,特为此题字作为门匾招牌。
李含蕴一踏入知己楼,就察觉到了这家酒楼的与众不同,除了营销手段先进外,这酒楼中的布置以及服务方式都是那么……先进。
门口有美女迎宾,入内有美女作陪点餐,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看来这里不仅有一个唐朝老乡,还有个现代老乡啊。
而且这个现代老乡,野心还不是一般的大呢。
“知己楼”能得皇上赞扬,其幕后老板不是皇上本人,那也是皇子皇孙,是皇子的可能性要更大点。
已经有了权,还要有钱,不论这位老乡是为其当参谋还是主谋,和他应该不是一条路上的。
不过这五珍烩的味道确实鲜美,只可惜烹饪方式终究比不过现代,像他这种在现代品尝过更可口的人,还是觉得这里的欠缺些火候。
李含蕴在南京待了半年,平日里住在暂租一个小四合院里,租金只收了十两,放在其他地方肯定是贵的,但这里是皇城啊,又是经济最发达的地方,这一对比十两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半年里他每一天都去知己楼里吃一餐,导致那酒楼里的人都眼熟他了。
可是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一次都没见过幕后之人来到这店里,不知是真放心做个甩手掌柜还是说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过来。
这一日,李含蕴同往日一样,在正午到来之前进了知己楼。
他每日都会提前预定好后一日的五珍烩,不然搁那竞争力,等他中午再到五珍烩早就被疯抢完了。本来就只限购五十份,还都是当天新鲜做的,如果不提前预定,怎么轮的到自己。
因为李含蕴的固定消费,已然成为这知己楼的“会员”,凭牌可以额外购买一份,这是不算在五十份以内的。知己楼开店至今,成为其中“会员”的还只有少数几人,毕竟物以稀为贵,这样才能激发起人们的踊跃购买欲。
李含蕴点上一碗五珍烩,再上一道素食,一餐饭吃的丰盛极了。
知己楼内有厢房包间,李含蕴也要了一个作为他固定的坐席。
隔壁包厢里进了人,听到对面传来的对话,李含蕴咀嚼得声音都小了一倍。
“王爷,您可好久都没来店里了,我们姐妹可是好生想念。”
“姐姐说的是,王爷,这回您既然来了,就待得时间长一点,好让我和姐姐好好伺候伺候您。”
“哈哈哈……你们两姐妹嘴可真甜,让爷亲亲看是不是抹了蜜。”
听到这,李含蕴叹了口气,封住了自己的听觉,再听下去就脏耳朵了。没想到这位老乡居然想要事业爱情两头抓,现在看来这爱情还被分割了好多份,用爱情来形容都脏了爱情这两个美好的字。
只是人说了这么多,他也没有听出那老乡的身份,只知道是个王爷,可是现在这王爷有三四个呢,他可猜不出来是哪一个。
也罢,反正不关他的事,只要人不来犯他,他也懒得去知道那么多。
李含蕴离了知己,五珍烩再好吃,吃那么久也差不多吃腻了,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是个王爷,范围缩小了一大圈,以后可以不再来这知己楼了。
他又在南京逗留了两天,才决定离开。
这一次他施展了神行千里,他现在有四个地方可以去,四川、陕西、河南以及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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