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起不来身子。他强撑着身体,准备从榻上起来,“人还没到吗?”
他问那些人,却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外头狂风大作,显得天气也阴沉不定。此刻突然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楚皇微微抬头,发现是钟皇后,吐了口气儿,道,“皇后,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皇上身子不好,便来看看。”
钟皇后今日上了浓妆,脸上的皱纹被全挡着。又有精美的盘髻,楚皇躺在那里看着她微笑,竟似回到了两个人新婚的时候,便伸手,钟皇后伸出手,任他拉着,坐在了他的床边。
“这些天朕一直病了,辛苦你了。”
“都是臣妾应该做的。”钟皇后道。
“唉……朕也是,非常后悔。”可到如今这一步,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并不简单只是她的丈夫,他还是整个楚朝的皇帝,“梓潼啊,朕其实最怀念的还是在王府那段时间。朕总想着,朕当时要是不贪心,不当这个皇帝,咱们一家子过的也许比现在要好多了。”
钟皇后看着他,蓦然眼睛红了,没有说话。
“朕是真的后悔……”可后悔,也于事无补,他还要做许多令他后悔的事情。
因为他已经是皇帝,他不能对不起这皇陵底下埋着的他的列祖列宗。所以他能对不起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皇后啊……朕怎么感觉有些累了。”楚皇突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颇为睁不开。
钟皇后替他除了枕头,微笑道,“若是累了,皇上就休息一会儿。要有正事儿,臣妾会叫你。”
楚皇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了,便顺着皇后的意思,睡了下来。
这时候原本伺候在他身旁的小太监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香炉。钟皇后看了一眼,道,“没什么问题吧?”
“这香炉使人沉眠,皇上已病入膏肓,该是醒不来了。”小太监回答。
钟皇后垂下眼睛,瞬间便流出了几行眼泪。几十年夫妻情,她纵使没了爱情,可感情依旧在。她从没想过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天意,天意就是如此。他想除了钟家,他想要杀了自己。
可她——她要保护她的清平,要保护她的父亲。更要,更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是,楚晖是死在了楚昭手里,可难道就没有他这个不作为父皇的关系了吗?!
片刻之后,小太监谈了谈楚皇的鼻息,又立刻跪下,“皇后娘娘,皇上突然离世,娘娘莫过于伤怀。”
钟皇后先是一愣,脸上的泪便似流干净了一样。她想回头看一眼楚皇,人却突然晕了过去。
——
毓秀等人得知楚皇身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宫里头前几日刚为楚昭带了孝,没过几天又除了。改为楚皇带。
楚家父子——这也是毓秀头一次见。短短的不到半年,父子三人,不,四人,还有一个无辜的楚晟。这大约是她所知道的,最为荒唐的一个皇族。活的荒唐,死的也荒唐。
钟皇后脸色煞白的,一看就是几日没有睡好的。她怀里抱着年幼的七皇子,清平公主戴一身孝,坐在她旁边,周围则都是皇亲国戚。如今楚皇尸体还未冷,可帝位悬空,这些个人们,便又开始挣多了起来。
毓秀看着清平在一旁呆呆的,似乎伤心过了头。便想过去安慰安危她。
“毓秀……”清平看着和自己最要好的姐妹,“父皇死了。”
“别太难过,生老病死,自有天数。人力不可更改。”
清平摇了摇头,“我晓得父皇死了。我心里是很难受的,可我也哭不出来。”太子哥哥死时,她哭过,楚昭死时,她哭过。现在到父皇了,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父皇死的很怪异,”清平道,“太医给他诊脉,原本还有月余的日子。”
毓秀没有说话,她知道,清平如今只是想诉说。
“可那日母后去了之后,父皇便晕死了过去。”清平公主此刻才突然垂泪,“毓秀,我怕……”
毓秀握住她的手,“忘了这件事。清平,你只需记得,这宫中,对你好的,唯有你的生身母亲,她永远不会害你。”她靠近她,“有些事情,让它随着已经走了的人,长眠于地下,就好。”
清平原本还在哭泣,听了她这番话,却渐渐停了。
她的天真早已经不适合深宫了,所以她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样的事就该不了了之。没人会在乎死了的皇帝,包括她也不行,因为她还有母后,这个她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