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头又埋了回去,手捂着脑袋,“嘶”地吸凉气。
沈翊也没好到哪儿去,被她突然抬起的脑袋撞到,一下直起身子,手掌贴着下巴揉着,眉毛都纠在一起了。
“沈翊你铁下巴啊!”
教室里还有人,云初岫压着音量,气道。
沈翊的下巴依然隐隐作痛,伸手在她捂着脑袋的手背上屈指弹了一下,磨了磨牙:“铁头。”
当天结束拍摄工作时,任邱瞅着沈翊微微泛青的下巴,惊奇道:“你下巴怎么回事,磕哪儿了?”
张导在跟云初岫交代第二天的拍摄安排,她的脑袋疼过之后倒没什么事。
沈翊抬手碰了碰下巴,疼痛四处蹿开。
他面色未改,若无其事道:“磕到个铁木头。”
“……”
任邱:???
那你挺厉害?
云初岫耷拉着眼皮,困得直冒眼泪花儿,目光飘忽了会儿,终于找到可以聚焦的地方,直愣愣地凝在映在镜子里的沈翊身上。
你要问她在想什么——其实她什么也没想。
好不容易找到个聚焦点,云初岫正在“醒醒别睡了”和“管那么多呢好困老娘要睡觉”之间奋力挣扎。
——别说,其实沈翊长得真养眼。
就千万别开口说话,贼拉气人。
挣扎之间她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掠过这么个想法,一打岔的功夫,“管那么多呢好困老娘要睡觉”顺利挤走了“醒醒别睡了”,骄傲上位。
云初岫越耷拉缝越小的眼皮终于如愿阖上。
任邱一直瞅着她脸上的表情,憋笑憋得五官都狰狞了。
他动作小心地正了正云初岫的脑袋,回头对沈翊轻声道:“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沈翊抬眸扫了一眼睡得安安稳稳的女生,平静道:“这话你说过了。”他的嗓音低低的,放缓了些,控制着音量。
任邱抹完染发剂,摘了一次性手套,到沙发那坐下。
表情有些兴味盎然:“老实说,你跟这个云初岫什么关系?”
沈翊眼都没抬:“什么什么关系。”
“少来,谁不知道你牛逼哄哄的沈大经纪人不轻易带人的。”任邱靠进沙发里,“当初的韩轲和方欣慧,都是自个儿下狠劲拼了两年才挤到你手下,更何况——不带新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沈翊微微眯眼,似是在回忆什么,半晌笑了笑,温润道:“哦,我确实说过。”
“那你……?”
“人后台硬,我没办法。”
“……”
沈翊:“都是出来搬砖的,糊口不易。”
谁他妈跟你搬砖。
任邱忍了忍,没一抬手掀了他的杂志,继续问道:“她什么来头?”
沈翊终于把眼神从杂志上挪开了,侧头看过来,高深莫测地弯起唇角:“这个不能说。”
“?”
任邱更好奇了:“怎么,这么厉害的?”
沈翊合上杂志,看了已经歪在椅子里的云初岫一眼,淡声道:“很厉害。”
这丫头脾气很厉害。
“啧,那行吧。”任邱毕竟也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知道该止即止,不再往下打听了,转而打趣沈翊,“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小子会是屈服强权的人。”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他心又开始痒痒。
能让沈翊都屈服的强权,怕是得上天了。
沈翊悠悠反问:“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那我还真想不通你这一出是整的什么剧情了。”任邱耸肩。
沈翊沉默了。
片刻,他轻声呢喃似的:“就当是拯救一下我过去的眼光。”
任邱没听清:“什么?”
沈翊面色如常:“没什么。”
曾经的星辰如今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遮去了光华,还是一层相当顽固的雾气。
让他多少有些不爽。
仿佛十二年前的自己成了一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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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岫染回了黑头,颇遗憾地对着镜子拨拉了半天看上去异常显乖的短发,唉声叹气委屈巴巴又忿忿不平。
沈翊凉凉地说:“如果你走的偶像路线,那我不管。”
顿了顿,他脸上扬起了柔和的笑意,为她考虑似的,开解道:“但是你是演员,剧本才有权决定你的造型。”
“演员”两个字,被他有意无意地加重放大。
云初岫面无表情地吹了口刘海,语气干巴巴的:“好的沈哥,我知道了沈哥,都听您的。”
她刚刚染完头发,染发剂的味道很浓,在化妆室里飘散开来,集中在她的脑袋上。
任邱已经先走了。他并不是启明的造型师,有自己的工作室。云初岫今天才知道,许多电影、电视剧里备受好评的造型都出自他的工作室,也有不少明星想要聘请他当自己的专属造型师,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要说的话,能让他毫不犹豫答应在某一阶段当哪个艺人的专用造型师,也只有沈翊才有这样的特权。
云初岫有点儿好奇他俩的交情,但又不想问——懒得问。
好奇归好奇,这种八卦她又不想打听。
反正跟她也没关系。等好奇劲儿过了,就更无所谓了。
染发剂的味道直往人鼻腔里涌,那味道说好闻也怪,不好闻又不太恰当,总之闻起来令人不太舒服。
沈翊盯着面前那颗乌漆嘛黑的脑袋,皱了皱眉:“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麻烦沈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云初岫还凑在镜子前拨弄头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