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田恒只抱拳道:“这等小事,不足挂齿,只是戎帅不想除去匪患吗?”
他怎会不想!孔纥面上浮出讶色:“剿匪乃吾肩上重任,如何不想?敢问田郎可有良策?”
“传言齐楚将要结盟。大战当前,内事不靖,谈何御敌?戎帅当即刻禀明邑宰,从曲阜调来兵马,彻底肃清贼匪!”田恒朗声道。
孔纥心头一凛:“田郎怎知两国结盟,便会攻鲁?”
田恒笑了:“齐楚相交,还能攻谁?”
鲁国夹在齐楚之间,早就同齐国打了几场大仗。如今齐国若是有强楚相助,局面还用多说吗?
孔纥面色整肃,立刻道:“我这就禀报邑宰。只是田郎谏言,可是愿助我一臂之力?”
田恒点了点头:“盗匪险些害了吾妻,岂能饶他!”
他这话说得杀机凛然,全无遮拦。孔纥不由暗叹,这理由还真跟当初拒绝自己一般无二。那纵火贼匪之事,他也听闻,自不会怀疑。有这人相助,自己的剿匪大任,当能尽快完成吧。
※※※
楚子苓并未想到,田恒这一去就去了许久,还要参加郡中的剿匪行动。不是说低调行事吗?怎么突然就介入剿匪这种内务了?
然而人已经跟兵卒一起出城了,还把她留给了颜和寄养。没奈何,楚子苓只得挺着个大肚子,边等人,边想法弄些治疗烧伤、清理呼吸道的土方,散给周边的百姓治病。虽然一直假人之手,压着没让人知晓是她所为,却也让颜和刮目相看。
就这么忙忙碌碌等了七八天,消息才传了回来,说是官兵大胜,剿匪近千,彻底把游走在外的匪盗赶回了大野泽老巢。
这是为了肃清前路?楚子苓只觉猜到了田恒的心思,终于放下心来。若是除了匪患,他们赶路确实安全不少,也算是没有白花这些时日吧。
战车飞驰,向着负瑕而去。
只花了十日,之前骚扰乡里,围困城邑的匪盗,就驱了个干净。饶是孔纥这等自持勇武之辈,也万万没能想到。而这一切,全赖身边这位车御的功劳。
看着那人干净利落的御马手段,孔纥心中暗叹。到不是说这位田郎武艺有多高超,临战如何豪勇,只那份心机,就让人感叹。田氏竟能出这等栋梁之才,怎会不闻声名呢?
“无咎,此次前往曲阜就能见到家主,你真个不去?”孔纥忍不住又问起了此事。
田恒持缰的手没动分毫:“不去。”
“就算想投靠季氏,也不必藏起功劳。只要到了曲阜,扬出名去,定有人垂青……”孔纥还是再劝。
田恒仍旧坚定摇头。他助孔纥灭匪盗,不过是迁怒,子苓险些害在他们手里,怎能轻饶?如今该杀的都杀了,该驱的也都驱了,余下不过是鲁国内务,与他何干?
然而想到这里,他又忆起了当日那短暂相拥。子苓并未推开他,从始至终,都乖顺的倚在他怀中。是否她也对他有意?若是如此,能不能让她藏了施法的能耐,大巫的身份,嫁与自己呢?她那么喜爱孩儿,若是能多生几个,必定欢喜……
田恒一抖缰绳,马儿驰的更快了,让孔纥都不得不扶住了车轼,免得被甩下车去。这么急着赶路,还当是有什么要务,谁能想到他只是心急想回去见妻子。孔纥暗自懊恼,这等人物,怎就不知轻重缓急呢?
没花多大功夫,车驾就赶回了城中,在客舍门前停下,田恒利落下车,向孔纥告辞。转身回到院中。
见他归来,颜和喜上眉梢:“贤弟终于回来了,听闻你又立了大功啊!这次必有封赏吧?对了,弟妹也着实厉害,竟然弄了些药,治好了不少病人!她这是会些巫法?”
颜和这一句,让田恒猛地停下了脚步:“她给人治病了?”
“倒是没有亲自治,但给了方子,这两日还制了些药,着人送出。”颜和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不喜妻子抛头露面,赶忙解释道,“弟妹绝无邀名之举,每日都呆在屋中,足不出户……”
田恒那飞扬的心情,已经全然沉了下来。他竟忘了一点,子苓愿意放弃术法,不再救人吗?当年在楚国,她说要当个游巫,语带向往;后来到了宋国,又四处奔波救治国人,身上的光芒更璀璨难掩。
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些。
站在门口,顿足片刻,田恒终于又迈开了脚步,直直来到房前,推开了门扉。就见屋中坐着的女子抬起了头,面上绽出欣喜笑容。然而她手里,还握着个药槌,满屋草药酸涩。
只这几日,她仍旧不愿闲下来,不知施展多少术法……心中翻滚,尽数压下,田恒正色道:“吾已助人除了匪盗,明日就能启程了。”
他的神情太过正经,让楚子苓都为之一愣。之前浮在面上的灿烂笑容褪去,她停下了手里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
她怕是猜错了。
心底升起一股隐痛,楚子苓努力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如此最好。”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竟有些尴尬,连曾经的轻松默契都消失不见。也许都怪那日失态,暧昧对于友情而言,总是伤害。
楚子苓定了定神,还想说什么,就听外面颜和道:“贤弟,戎帅想见你……”
还没等田恒反应过来,孔纥已大步走到门前,深深一揖:“几番思量,吾还是无法独占此功!若是无咎放心不下妻室,可让她暂居舍下,由贱内照顾。”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离去,田恒轻叹一声:“孔子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