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类学校

    从坐在那开始他就从前到后的扫视着每一个人，阴冷的目光仿佛能让跟教室里的温度下降到了冰点。这目光最后停在了郝帅斌身上，然后慢慢的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郝帅斌胖嘟嘟的脸上像是外面的天气忽阴忽晴，本来就很小的眼睛几乎成了一条缝，大眼皮不停地抖动起来。

    “嗯嗯”，一直没有作声的闻艳故意含了下嗓子，看来是想打开这尴尬的局面。

    “就你显大眼啊，你嗓子发紧要不要我给你透透，X-你-M-的，你个小马子把嘴给我闭了”，此人冲着闻艳一字一顿凶狠的骂道。

    闻艳张了两下嘴想要说什么，但见那阴冷的目光又咽了回去。这人会是谁呢？连闻艳这样的居然不敢还嘴，袁城心里充满了惊奇。偷眼看了一下后面的郝帅斌，闻艳是他公开喜欢的对象，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明显就是来撅他面子的。

    “徐爱国，出来怎么也不跟兄弟们打个招呼，好让哥几个接你去啊”，郝帅斌终于开口了，语气明显渐弱。

    原来此人就是徐爱国，袁城吸了口凉气，来这一个多月，满耳朵都是关于他的传闻。‘铁路二中三大棍’，大勇，哑巴，徐爱国。大勇是袁城哥哥的同学，比袁城大上两届，年纪要大上四岁还多，手下一帮弟兄全都是能打好干分子；哑巴是指哑巴孩，父母是聋哑人，不过兄弟二人都很正常，纠集一批社会游民，常混迹在学校门口，女生见到二人大多不敢走出学校，男生路过他家门口，都要甩开百米冲刺的速度，生怕被二人截住，把兜里的钱翻去。徐爱国据说是大哑巴的干弟，原比袁城大一届，好勇斗狠，手特别黑。去年和崇德街的混子打群架，徐爱国追着对方一名小头目，一直追了三条街，最后一刀差点把对方扎了个血气胸。这一战让徐爱国的名气大升，但后被警方关进了局子，因年纪小，不够少管，就被送进了工读学校。同批被送进工读还有郝帅斌和闻艳，郝帅斌本是崇德街老大黄泥巴的干弟，也是因为这次的群架，一起被搂了进去，闻燕进去的原因不明。

    徐郝之间的矛盾不止是在跟了不同的老大，听一些同学说根源还是在闻艳身上。闻艳原是徐爱国的对象，后来大家一同进了工读，闻艳和郝帅斌不到半年就出来，徐振国却还要挨上半年。郝帅斌追着闻燕要做他的铁子，闻燕也没说同意，两人关系让外人看着倒像是有那么回事。此事传到了徐爱国的耳朵，不辨真假，只转人告诉郝帅斌，等他出来一起算账。

    对于郝帅斌，徐振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扔下一句“放学后见”。

    学校对面是南运河，说是运河不如说是条臭水沟，在左面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座公路小桥，徐郝二人约的就是这桥下。

    午休时间双方开始勾人，徐爱国这边找的是哑巴孩，郝帅斌找的是崇德街的顾刚。顾刚身高仅一米六左右，却是黄泥巴手下的头号悍将，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放学后不久，有好事的学生便来在了在河岸上看着桥下的事态，双方见面几乎没有任何言语，穿着一件破旧军棉袄的顾刚挥着一把军刺第一个冲了上来，迎着他的是哑巴孩手下的俩混混，每人一根一米来长的铁管。

    混混打仗多是靠谁的人多，顾刚再猛，带来的这二十来人也架不住徐爱国带来的四十多人。一顿乱干之后就见双方都有人逃走。徐爱国是一直追着郝帅斌打，这小子手里拿着一把一尺来长棍状匕首，后来才知道这东西叫三角刮刀，三面有槽，扎出的伤口极不容易缝合，可以说是八十年代最凶的武器之一。郝帅斌别看又高又胖，身子还挺灵活，一看徐爱国拿着刀过来，撒腿就跑，顺着河堤一直跑到了大坝，路程近两公里，速度未减。后来目睹过这次战役的人说过，这小子如是参加什么长跑项目的绝对能获个名次。这战之后郝帅斌在徐爱国面前是彻底的老实了，只要有徐爱国在，他绝对是不多说一句，估计是被尖刀给吓住了。

    一年后袁城再见他们的时候是在一次百人大战当中，当时两人早已辍学，徐爱国隐隐的成了南湖一带的小头子。而郝帅斌浪迹在一些学校门口，专门翻小学生的衣兜。

    本来充满着憧憬的袁城此时是无限的迷茫，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校，他不理解这些人出手就是军刺刮刀，动不动就要见血伤人，还竟然无人问津。好在不多久，父亲托人给袁城转了一所学校，一个算得上是三类搭边的101中学。

    当时学校分四类，一类是市重点，二类是区重点，三类是普通完中，四类是不要求升学率的子弟学校，就像铁二之类的初中，一些后来社会的混混大多出身其中，很多人都把进工读当作立棍的资本，工读学校成了这个年代的流氓镀金之所！寒假过后，袁城转去了十马路附近的一零一中学，一人多高的红砖院东西横贯民族南街和胜利大街，南北合围九马路和十马路，给人感觉很大很阔，院内是三层山字形的混凝土红楼，楼很老但看上去很肃穆。

    来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始上早自习，门口几乎看不到过往的学生，袁城四下寻摸想找人打听校长室的位置，一个高大魁健的身形从身后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诶，哥们，校长室怎么走”，从穿着的两道杠运动服看去，应该是一名学生，袁城连忙喊道。

    魁健的身形回过头来，这个看着年纪和自己相仿，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像小兵张嘎里的胖墩感觉虎头虎脑的，不同的是眼睛大了一些倒是透着许灵性，说话粗声粗气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新转来的？”。老省城人说话都有股土了咔味道，大个子也不例外。袁城从小跟着父亲随军，口音里自然没了这股土味。“去年回来的，在铁二待了半年，这不才转学过来”，难得头一天来就遇到个能搭话的，袁城说话透着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