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才不确定的说:“从刚才起我就在想一个问题,那个新宏远,我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就在刚才拍卖会上,我又仔细观察过他的面相,刚才卜了一卦,如果没有错的话,他应该不是个长寿相。”
夏冬马上接道:“他今年才六十来岁,现代社会并不算高寿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井溶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他非但不是高寿相,相反的,寿命反而要远远低于一般人,按照原本的轨迹,他应该在五十来岁的时候就遭遇重大变故的,而那场重大变故又很有可能致死。”
新宏远现在的面相跟他的命格已经完全不匹配了!而偏偏他又确实没有整过容,这就很有问题。
在场几个人都沉默了,几秒种后,谢广平才有些艰难的说:“所以说,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新宏远,是个死人?”
夏冬和邰南平齐齐打了个哆嗦,妈呀,这个圈子太可怕了!
井溶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不,他还是活生生的,我的意思是”
“他很可能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强行将自己的寿命延长了。”顾陌城飞快的接道,显然已经理解了井溶的未尽之意。
井溶点点头,“不错。”
夏冬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一开口竟然隐隐带了颤音,“这,这个风水,不就是勘测地形吗?什么延长寿命之类的,超纲了吧?!”
井溶看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说:“你知道的东西太片面了,所以也只能勉强算入门而已。知道风水先生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吗?”
夏冬缓缓眨了眨眼,从刚才开始就陷入停滞的记忆意外重新开始运转,那些堆积许久的记忆碎片渐渐浮现。
想了会儿,他的脸色终于变得惨白,缓缓吐出答案,“阴阳先生。”
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可能风水先生就只是看看宅院、相相日子什么的,最多不过占卜凶吉,或者帮忙改名儿啥的。但真正能被称为大师的,精通的内容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包。
观测星象、奇门遁甲,乃至预知命运,更有甚者,还能逆天改命!
只要真的能够做到后一点,那么延长几十年寿命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邰南平是个律师,可自从开始担任井溶的律师之后,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三观和人生信念频繁遭到剧烈冲击,俨然已经摇摇欲坠了。
之前的鬼神之说也就罢了,好歹还能用神奇生物和磁场解释,但这个逆天改命?
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如果真的存在,那么现代科学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谢广平砸吧下嘴,整理下凌乱的思绪,很有点儿艰难的总结道:“意思就是,这个新宏远早该死了,但他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儿,硬生生又多了几十年寿命,而且越活越精神,对不对?”
在场众人对风水协会最关注也最了解的恐怕非夏冬莫属,他回想了下,喃喃道:“我从很早以前就关注这个协会了,记得五年还是六年前,新宏远确实曾经出现过很严重的健康危机,参加一次活动的时候就昏倒了。当时就有传言说他不行了,可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他竟然奇迹般的重新出现在镜头下,而且越来越硬朗!”
就今天他们见到的新宏远,状态奇佳,不知道的说他才五十岁都有人信!
邰南平就干笑道:“那要是有这种手段的话,是不是可以算医学方面的一个新突破?拯救下那些被病痛或是意外折磨的人,也不是坏事吧?”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顾陌城幽幽道,“您是律师,难道真会相信天上掉馅饼那样的事儿?”
邰南平扯了扯嘴角,心道我确实不信,可之前也不信什么风水啊,这不也都被洗脑了吗?
大约真是生性温柔,都这个当儿了,井溶竟然还有心思照顾下邰南平那即将分崩离析的世界观,“根据质量守恒定律,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凭空产生的,人的寿命也是这样。新宏远想延长寿命也不是白来的,想要,就必须先从别人身上取。”
都特么的可能长生不老了,您还跟我说质量守恒?这不是扯淡吗?
短短一天时间,夏冬就觉得自己先前对于风水学问的认知被颠覆了,从原来的清风霁月,到了现在的……杀人换命……
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孩子真是把世界想象的太过美好了,还得练呐。
就在此时,站在玄关处的老黑过来说:“先生,有个自称刘侯刘会长的来了,说想跟您聊聊。”
井溶略一思索,“你跟他说我现在很忙,改天吧。”
稍后,老黑就去而复返,又带了句话,“他说他大概知道您在为什么事情为难,或许他可以帮忙。”
才刚说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会儿就有人送上门来了?怎么看都觉得有诈。
顾陌城想了下,“不如见一面?现在太多细节想不通,见一下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外面还不知道谢广平已经醒了,他们暂时也不打算说出去,就把其余人都留在里头,井溶、顾陌城带着早就露过脸的夏冬和老黑去前头。
进来之后,刘侯张嘴第一句话就是,“井大师,不如我们合作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井溶一挑眉,“这就稀罕了,我倒不觉得跟刘会长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
“明人不说暗话,”刘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在乎水已经凉透了,三口两口喝了一抹嘴,干脆道,“我烦透了那些虚与委蛇的东西,听说二位也同样不喜欢,那么何不推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那老头子动了你们的人,巧的很,我跟他也有点儿不痛快,既如此,为什么还要看他稳稳当当坐着呢?”
顿了下,他又自顾自道:“我知道自己送上门来你们用的也不放心,不过我有投名状。”
刘侯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很得意的样子,又顺手丢过去一个手机,让他看上面的视频,“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井溶接了手机一看,可不就是新宏远的那个跟班?
也不知是打昏了还是注射了什么药物,视频中的男人被人拍巴掌都没动静。
“他怎么会在你手上?我们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圈套?”顾陌城问。
“小姑娘,年纪轻轻疑心病就这么重可不好,”刘侯啧了一声。
“谁都信的话我早死了八百次了。”顾陌城毫不退让。
“也对,”想了想,刘侯竟然点头表示赞同,又唏嘘道,“这年头女孩子活的不容易,我闺女明年就该上初中了,嘿,长得也俊,这给我愁的,生怕她在学校被坏小子骗、出了校门被坏人欺负,等再过几年踏入社会,又要担心性别歧视喽!这要是结了婚,那更不省心,谁知道婆家怎么样啊?”
他又喝了一杯凉茶水,很光棍的说:“我的诚意都摆出来了,你们信也行,不信也不奇怪,想要再多我也不能够了,二位自己个儿决定吧。不过得快,那老头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估计稍后就要跟你们套近乎啦。”
顾陌城和井溶交换下眼神,倒觉得这是个机会。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常言道,无利不起早,他们可不觉得刘侯会是那种万事不求回报的无名英雄。
“嘿嘿,简单呐,”刘侯笑道,脸上的褶子堆到一起,竟有几分憨态可掬,“我要他屁股下的那个位置!”
分会长有什么稀罕的?全国十好几个呢,要做就做最大的!
“那老头子年纪不小了,也该退了,”刘侯大咧咧道,“可谁成想他还挺能活,又死死扒着位置不放,眼见着我转过年来也五十了,说句不好听的,生死有命,没准儿还真熬不过他!下头没什么油水,老头子又要抽成,我上头还有四个老人呢,媳妇儿也得养活,儿子、闺女上的都是国际学校,大的那个也得准备出国了,都是钱!我要钱呢!”
顾陌城乐了,“您倒是挺实在。”
真的是非常清纯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渣男一点也不同!
“那没办法,就这么一个优点,”刘侯还挺自得,神采飞扬道,“当年我媳妇儿就是看中了我这点。人活着,不就那么点儿事儿吗,吃吃喝喝,可都得有钱呐!”
这人进来之后说了几句话,已经有好几次提到太太,而且眼神和表情都非常温柔,看得出来是真爱,也算人不可貌相吧。
大概也是觉得只说这些不足以鼓动对方跟自己一起造/反,刘侯话锋一转,又道:“你们也看见了,那老不死的真不是东西,弄一副破画就要十多万,还不如我闺女画的呢!今年还算收敛的!平时也不安分,上电视、做节目、参加剪彩,强买强卖,什么镇宅子保平安的,你就数数吧,但凡有名有姓的人物,有几个家里储藏室没堆着他几张破字画的?”
井溶笑了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顶多就算是疯狂追捧,我们也管不着呀。”
“这都不算什么,”刘侯也乐了,道,“看着人模狗样、仙风道骨的吧?那是个老流氓!孙子孙女都多大了,还整天玩儿小姑娘,祸害了多少人了!前几年姓张的被抓了,那是他蠢,人家老会长才是真人不露相呢。”
顾陌城和井溶都听得变了脸色。
这他们还真不知道。
见井溶也收了刚才那万事不关心的笑,刘侯也来了劲,问道:“二位就说吧,就这样的人,该不该抓?该不该杀!把他弄了,算不算为民除害!”
不等师兄妹两个说什么,听了半天的夏冬已经一脸愤愤的脱口而出,“算!”
“好小伙子,”刘侯笑道,“这就是了嘛!对了,没少给姓张的骗了钱吧?”
夏冬的脸都绿了。
刘侯还是笑的幸灾乐祸的,“那是你傻,没找对人,你找我啊。”
夏冬忍不住回了句,“那你就会?”
“不会,”刘侯的回答简直理直气壮,“可我实在啊,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也就直接说不会了,没准儿一高兴还能告诉你点内幕,你不也就不会被骗的这么惨了吗?”
夏冬被气个倒仰,可偏偏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涨红了脸,缩在旁边生闷气去了。
这么看来,新宏远确实该死,但说得容易,可怎么下手呢?
真要简单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风光依旧,刘侯也不会来找他们这些陌生人求合作。
结果一问之下,顾陌城和井溶险些给刘侯气死。
“你们那么厉害,直接做法把他弄死不就完了?法医查不出来,一劳永逸!”
顾陌城怒极反笑,“这么简单,你干嘛不动手?”
刘侯给了她一个小小年纪咋记性不好的眼神,“才刚我不是说了吗?我就只会招摇撞骗,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儿,我哪成?”
顾陌城:“……”
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现场顿时一片沉默,谈判仿佛陷入僵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井溶忽然问了个问题,“你也说了,新宏远意外的能活,就我们所知,几年前他好像大病一场吧?不知道是怎么康复的。”
“嗨,这事儿我们也都奇怪呢,”刘侯一拍大腿,“当时都说他肯定要完了,包括我在内的好多人都开始活动,对了,我跟姓张的也就是那会儿结的仇。可没想到,他又回来了,一群人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筹划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说完,他又摸了摸下巴,“直到现在我们也一直在琢磨,最后都觉得前些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哦,对了,就是现在在我手上的那人嫌疑最大。好像他真有几把刷子,当时还出手震慑了一次,这才正式平定了,然后就一直跟着新宏远,好像那老头子玩儿女人的时候都不回避的。”
几个人都听得反胃,觉得这实在太刺激。
夏冬又问:“你也说他很厉害,又是怎么抓到他的?”
刘侯嘿嘿一笑,摇头晃脑道:“再厉害的人也是肉做的,大象不也照样能麻醉了吗?”
合着是□□!
如果刘侯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一切就都陷入到了一个死循环:
想拿下那个男人给谢广平报仇就要经过刘侯,而要想经过刘侯,就要跟他合作扳倒新宏远,而要扳倒新宏远,似乎又很需要那个被刘侯控制的关键证人,可想要这个人的话,又必须跟他合作……
顾陌城觉得自己快要被绕晕了,忙使劲甩了甩头,又刨根问底道:“别绕弯子,那个男人是怎么帮新宏远的?或者说,你们对他了解多少?”
“这我们真不知道,”刘侯叹了口气,头一次露出茫然和沮丧,“当时我们好多人都暗中接触过他,想挖墙脚,让他给自己干,可都没能成。他算是这些年新宏远的头一号心腹,出入什么场合都带着,功夫很高,当保镖使唤起来一点不手软。也经常替新宏远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哦对,好像给新宏远的那些姑娘就是他带人物色的,首尾也是他亲手处理。”
顾陌城和井溶迅速看了彼此一眼,觉得这条线索很重要。
正说着,老黑又进来了,还特意先看了刘侯一眼,井溶点了头才说,“新会长派助理过来了,说如果方便的话,想请您跟顾小姐过去聊聊。他说他跟两位所在的门派有点儿渊源。”
前面刘侯还得意洋洋的,一脸我说什么来着的样子,可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他后悔了!
这他娘的都能扯上关系?!
那他才刚做的算不算是千里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