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有些湿润,眼睛还有两分黯淡,看得朱氏和林娟不忍心,却连句话都不敢替她争辩,只眼睁睁看着严氏得意起来,轻蔑的对着那只看得见的一圈枯黄的发撇了撇嘴:“既然知道自己不该顶撞长辈,那今儿就得好生给你个教训才能教你知道规矩。”
里屋的林欣一听严氏出了声儿,难堪的心顿时散了去,小声道:“便宜你个死丫头了。”
而其他房里屋里,听着严氏的话,谁都没有出声儿。
林秀嘴角微微的扬着讥讽。
看,这就是林家人,未来的皇后后族。
什么耕读之家、仪礼俱全,不过是一群见义忘利、踩踏血亲的卑鄙小人罢了!
那一缕讥讽很快隐去,林秀佯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把错处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揽:“啊奶教训得是,孙女以后再也不敢顶撞长辈了,姑姑带血的裹裤往后再也不敢问了,只管洗便是,孙女不懂之处定然会憋在心里,再不敢胡乱担忧姑姑的身子了,还请啊奶原谅才是。”
话到最后,俨然一副受了委屈哽咽之态。
十岁稚童,在村里已是半个劳动力了,若是她身子骨发育好,葵水来得早,自然早有朱氏这个当娘的教导是何物,但林秀瘦巴巴的,看着比八岁的林四娘大不了多少,这脏污之事寻常女子哪里能宣之于口,就是妇人们也偷偷摸摸的寻了处理,也就林欣被养得刁钻古怪起来,还使唤起了自己的侄女给她洗那脏的臭的。
说来都躁得慌。
“作孽啊。”
挨着林家门,各处传来几声叹息,更隐隐有人说着林秀可怜,这林家拿人当畜生使唤云云,让原本听着她一个劲道歉的严氏从一脸得意到一脸铁青。
最后,她一把拂开了林二的手,气得胸脯直抖:“管不住了,管不住了,你们二房是要翻天了!”
尤其是林秀这个小蹄子,今儿也不知吃错了甚药,往日跟个闷葫芦似的,今儿这嘴皮子一张,堵得她几回都下不来台,眼睁睁瞧着那小蹄子几个来回就把自个儿给撇得无辜委屈,反倒她还落了个恶人模样,真真是气煞人也。
“娘..”
林二脸色一变,想跟着严氏追上去,却被严氏快步近了主屋,把他堵在了门外。
“娘你开门...”
任由他如何拍门,里头严氏都一声不吭,最后烦了人,朝着他呵了一句:“滚。”
严氏说滚,林二就只得滚了。
只是他心有不安,便朝着林秀一甩了袖子发了火:“瞧瞧你做下的好事!”
还别说,林二阴着脸发火时,看着还是很吓人的,唬得朱氏和林娟身子一颤,在他走后,皆面色担忧的看着林秀。
“娘,二姐,别担心。”
林秀是真的不担心林二会如何。
一个只会在父母兄妹面前装怂包,在妻儿面前从大蒜的男人,说白了,不就是欺软怕硬吗?
也就林家祖坟冒了青烟,上辈子让林二居然救了一回贵人,得了那平步青云的泼天富贵,这才一下鱼跃龙门,从泥腿子变成了一等侯爵府,改了门庭,让他变成了人人艳羡的候爷。
到这辈子,林秀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她爹那样的人,他真救了贵人?
林二是什么样的人。他既愚孝,骨子里又懦弱,一步一步,按部就班,从来没有踏出过林家老两口给他安排的路子、事,在这乱世里,也没有或者说没那份闲情去管别人的破事儿,这样的人,他还能一救就救下一个未来的开朝皇帝,当真是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也难怪在天衍之后的朝代里,偶有人提及圣帝这个昙花一现的后族时,还有人怀疑林家后族是杜撰而来。
若皇帝这般好救,岂非人人都去做开国功臣了?
“你这丫头今儿也不知是怎的了,”朱氏有心说两句,又顾忌是在院子里不好宣之于口,只满脸的不赞同,拉着人去了灶房里头。
林娟随后跟上。
林四娘还窝在灶堂下烧着火,缩着脖子,见他们进来还吓了一跳,所幸里头没外人,林娟还顺手关了门,朱氏这才放开了林秀,唉声叹气起来:“得罪了你啊奶,如今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