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都在陈原的意料之中,他抬起手摸了摸伏玉的头顶:“陛下当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急着出宫,大概有很多人没来得及安顿,想必也担心的很,现在终于回宫了,也该跟自己的故人见一见了。”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笑了一下,凑到伏玉耳边,“为了找到陛下这位故人,我可是着实费了点功夫。”说着他抬头对着外面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伏玉在听见“出宫”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升起一股恐慌,那一日陈原虽然对他百般折磨,却只字不提此事,伏玉只以为那一日的人彘与生肉就算是警告,到此刻他才明白,不,对陈原来说,那远远不够。
陈原深深地知道他的软肋,先前的威胁与恐吓只是陈原表达自己不满意的一个小手段,今日才是对他真真正正的警告。
大殿门缓缓地打开,两个侍卫拖着一个浑身沾染着血污的人走了进来,伏玉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毕竟先前的十几年来,是这个人抚养他长大。伏玉闭上眼睛,各种情绪都涌进眼底,让他不敢睁开眼,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睁开眼,眼泪就会汹涌而出。他不怕哭,也从来不觉得那丢人,但不是这个时候,不能在陈原面前。
因为他知道,他越痛苦,只会让陈原越痛快。
伏玉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咸腥的鲜血充斥着他的口腔,疼痛的感觉逼退了他的眼泪,他终于有勇气重新睁开眼,拖着自己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到程忠面前。
他的手指在颤抖,抖到他没有办法去探程忠的鼻息。他听见陈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放心吧,陛下,我对一个老太监的命不怎么敢兴趣。陛下此次偷溜出宫,险酿大患,总该给些惩戒,但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为臣总不好对陛下动手,而这个人对陛下有教养之责,为陛下受些小惩罚也是应该。”
伏玉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收了回来,他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朕的错,舅父要教训朕也是应该。只是忠叔年纪大了,扛不住这些,朕想请御医来替他诊治。”
陈原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应该。”说到这他笑了一下,“不过陛下对一个老太监都如此的有情义,这点看起来还真不像你们伏家人。”
伏玉低着头没有回答,陈原走到他面前,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陛下,这次你记住我说的听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伏玉闭了闭眼:“朕记住了。”
“那就好。”陈原满意地点了点头,眉眼一转,又道,“即使陛下忘了也没关系,臣前几日为陛下准备的那个大礼现在也在皇城,陛下若是怕忘了可以时不时地去看看。要说这邢国师就是身强体健,上次我过去,他还在拼命的挣扎呢。不过,”他看了一眼因为侍卫松开手而瘫倒在地的程忠,“要是这个老太监,只怕扛不住这么折腾。”
伏玉用力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而后又放开,他拼命的吸气,然后用力地吐出,终于缓缓地开口:“我明白了,舅父,这一次,我真的记住了。”
陈原笑了一下,朝着那两个侍卫挥了挥手:“把人扶到榻上去,将御医请来,也顺便给陛下把个平安脉,毕竟明日天明,群臣还等着早朝呢。”
说完,他一甩衣摆,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的门。
“禀陛下,寅时二刻。”经过一夜的时间,程忠已经适应了伏玉的新身份,“该起床准备早朝了,毕竟是您登基后的第一次早朝,总不好误了时辰。”
伏玉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一双眼却还没有睁开,呆坐了半天之后才打了个呵欠:“反正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先帝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日日早朝吧。”
程忠低低地叹了口气,朝着四下里看了一眼,见其他几个内侍正候在一旁,只好压低了声音在伏玉耳边道:“陈大人派来接您的御辇已经候在宫门外。”
陈大人……陈大人?!
伏玉发现陈原这个名字绝对具有解乏的功效,他所有的困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睁开了双眼:“陈,陈大人没有来吧?”
“陈大人好像是从府里直接去早朝,没有到后宫来。”程忠解释道。
伏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忠叔,快帮我更衣,千万不能耽误了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