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说:“也许因为我奶奶在乎,所以从小连带着我也特别在乎别人议论我爸妈,而且,说我,可以;说你,我受不了。”
周昇说:“背后说什么当听不见就是了,逮着谁敢说,来一个我揍一个,揍踏实了就没人说了。关他们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来来,班级群里说什么了?拉我进去,我给你一个一个挨着怼。”
余皓哪敢把周昇加进来?赶紧道:“没说什么。”
周昇:“那你跟我扯这扯半天?耍猴很好玩吗?”
余皓:“……”
周昇那暴躁的样子,余皓马上联想到了那个扛着根金箍棒,天不怕地不怕,谁挡路一棍子下去砸扁谁的齐天大圣,当即笑了起来。
“你还搬寝室么?”周昇道。
“不搬了。”余皓答道。
周昇关灯,放下手机,余皓在黑暗里朝着周昇的方向侧躺着。
过了一会儿,周昇突然又说:“那天,你没看自行车赛的海报背面对吧?”
余皓莫名其妙道:“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晚安。”周昇道。
余皓:“???”
翌日照常上课,余皓与周昇依旧坐一起,余皓知道整个大教室里头所有人都在窃笑并盯着他俩,简直如芒在背。周昇却该干吗干吗,趴在桌上睡觉,没半点回应。
余皓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去在意别人的评价。下午周昇去上排球课,余皓便在图书馆里打着瞌睡自习,春天的阳光透过大落地窗照进来,照得他昏昏欲睡,忍不住趴在桌上小睡了会儿。
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得不可自拔,太喜欢周昇了。怎么总是喜欢上直男,更要命的是,周昇还总对他这么好。这导致余皓每天总是患得患失的,过得很累,而且人一开始患得患失,就忍不住要作死,既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
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让周昇觉得烦,让他滚蛋。余皓午睡时脑子里涌出无数个念头,又渐渐平息下去,过一会儿又涌出无数个念头,一时有点小甜蜜,一时又有点难受,直到被人拍醒——
“余皓,你不去体育馆看看?”一名体育班的男生说,“出事了,打起来了,快走吧!”
“什么?”余皓还没睡醒,一脸茫然。
这天下午,体育馆迎来了学院建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两个班打群架,全校彻底轰动了。其中周昇一个人直接打趴下了十个,一战成名,从此封神!
余皓冲到体育馆时,摄影社团有个学生,拿着单反,正在朝师弟妹们展示他精湛的摄影技术:动态高速连拍,每秒二十张,连续快速回放时仿佛二十四帧电影,上头周昇以运动服包着拳头,将体育三班的学生打得满地爬。
余皓:“……”
偌大一个排球馆里空空荡荡,墙上喷了不少鼻血,地上还扔着只保安的皮鞋,余皓看了一会儿,转身跑向学院的行政办公室。
“来得正好,余皓。”团委书记见余皓来了,便朝他招手,“正想找你。”
余皓刚到走廊,看见周昇、傅立群与体育二班上一大群男生在走廊左边罚站,先前爬山时金顶上挑衅的体育三班的带头男生,淌着鼻血,如同斗败的公鸡,在另一边罚站。
周昇两手插在兜里,一脸无聊地看着对面,然而余皓一来,周昇顿时皱起眉头。
“他来了。”团委书记推开会议室的门,带余皓进去,里头院长、林寻、薛隆、教导主任、三班班主任都在,还有叶晋,唯独不见陈烨凯。
周昇瞬间推门进来,说:“跟余皓没关系!”
“周昇,给我出去。”院长冷冷道,“这里容不得你放肆!”
余皓忙朝周昇摆手,让他千万别冲动,本来以为已经息事宁人,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打起来了,陈烨凯不在,却令他一阵不安。
薛隆道:“余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余皓答道:“我不知道,我在图书馆上自习呢。”
换作从前,余皓说不定会配合薛隆,但经过施坭一事后,他已经知道教导主任、薛隆都对他有偏见,这次连院长都在,想必事情比上一次更严重。
“你坐着说。”林寻教授客客气气道。
院长叹了口气,这是余皓第三次见到林寻了,第一次在学院的文艺汇演上,第二次在意识世界里周昇的记忆回放中。
“这事情你让大家怎么说?”教导主任道,“简直是荒唐!提都没法提!”
薛隆朝众人道:“我来说吧。”
“哦。”余皓试探地看薛隆,问,“薛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薛隆本能地感觉到,余皓似乎和从前相比,变化很大,他将这反应单纯地理解为这家伙变油滑了。
“长话短说。”薛隆道,“就是周昇因为一些过节,和体育三班的同学打起来了,其中有些事牵涉到你,所以叫你过来,问问情况。”
情况就和余皓猜测的一样,体育二班、三班今天上排球课,对方一名叫雷洪波的动手,扣球时一式绝杀,把球扣到了二传的头上。
二传是傅立群,傅立群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接着头上又挨了一记。五分钟后,傅立群起跳拦网,配合另一个叫夏夜的高个子,照着雷洪波的脸连呼两球。紧接着双方推了几下,如愿以偿地打了起来。
下一刻,雷洪波带着一伙人冲上前要干架,体育二班却呼啦一声散开,现出热身结束的周昇。
余皓只恨自己没当场围观周昇彻底封神的这一战。
“你说说在金顶上的情况吧。”薛隆说,“据同学反映,踏青回来,你就撺掇周昇,约雷洪波到校外去打架,有没有这回事?”
余皓冷静地注视薛隆:“我撺掇周昇?”
“这话是别人说的。”薛隆不自然地说道。
余皓心想你又想来这一套?于是道:“谁说的,叫进来对质。”
教导主任放下眼镜,说:“余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安份?”
院长始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余皓看,犀利的双目,如同洞察了余皓的内心,余皓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更注意到林寻在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事情跟他完全无关。
“我怎么不安分?”余皓无辜地说,“雷洪波在金顶上先威胁我们,当时他差点就动手攻击周昇了。”
体育三班的班主任是个高高瘦瘦、练撑杆跳的体育研究生,一时不知如何应付这情况,毕竟刚毕业的硕士面临两个班的大规模群殴,这已远远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上限,他努力地说了一句:“当时我不在场,洪波回来也说了,没什么事,全是误会。”
“陈老师呢?”余皓道,“他可以作证,回来以后,我们也都说开了。”
“陈烨凯已经辞职了。”院长平静地说,“今天早上递的辞职报告,我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