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要给原身娘家的那一份,拿出来,却被他阿娘打断,硬拉人到离大门远些的地方偷偷说。
“你的事放放,先让阿娘问几句!这大郎的伤,还行么?阿娘听说还挺严重的,都伤了骨头,得要养上大半年!可再过几天,不就是要给银子的日子了么,阿娘想,你们这是不是有困难了……”
“……那阿娘意思?”这种开头,苗禾决定听听来意。
苗禾娘一脸语重心长,“唉,如果伤得真重,阿娘也担心这笔银子就成了你们两的负担,看你们最近正好收了赔礼,要不,阿娘就从这里先拿够银子的份,这以后,大郎纵算有了什么万一,也不用愁这笔银钱了对不?”
苗禾脸色登时不好。他想他要是原身,也该是这种反应。这不是落井下石么?让人从养伤的赔礼先给她银子,是怕杨大郎真有什么以后赖她的银钱?
“大郎伤没这么重,会好的,阿娘急什么!”
“哎,这骨头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啊。再说阿娘当初还不是体谅大郎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才同意分次给的。可想想这彩礼,谁分次了?如今几车的赔礼都进了你们家,阿娘就不信大郎养伤能用全了。要卖上一点两点肯定够!这明明有钱却拖着不给,说给谁听谁都能啐上一口吧!”苗禾娘说到后来一脸嫌弃。
苗禾原本还要再争,可又想到,若杨大郎伤好后去登记了山头,这事肯定会报给村长知道,到时候,原身娘依旧能吵上一回,况且恐怕还有藉口要的更多。倒不如,干脆就先给了,一劳永逸?
但可不能让他娘知道手头有银子。苗禾皱眉,“赔礼大多是东西,阿娘你能拿的回去?”
苗禾娘一听有戏,积极道,“阿娘最近会上一趟镇子。东西就先放你这,去镇上时,阿娘再绕过来拿去换银子,这不就行了?就是你得先给阿娘说说,梁家都给了什么赔礼啊?阿娘先掌掌眼,也许不那么值钱,数量就得多些。”
到时候,她还能多拿一些,把卖价压低。中间价差,也是一笔补贴啊。
苗禾听完,就觉得屋里那份礼绝不能私下交到苗禾娘手上,否则肯定被吃下。
此时心中也有了决定,苗禾摇头道,“阿娘还是等几日吧,这事儿肯定绕不过大郎。而且与当初写的不同,说不定大郎还会要去村长面前写收据了。”
“哪这么麻烦啊?阿娘收了银钱,难道还会赖你们的?”
苗禾冷淡看她。“阿娘,这次算我帮的阿弟。其馀的,没了。”
苗禾娘愣了愣,看着话说完厌厌转身回家的禾哥儿,突然察觉,她是不是把自己哥儿欺的过了?
然而杨大郎受伤这事,让她想起大郎他爹那桩惨事。欺的过了又如何?起码她平安把禾哥儿拉拔大了,可要她现在不如此,瘦弱的小宝要再不养好,说不得冬天一场病,人就能没了!她,她做的这些,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难得没有得偿所愿的欢喜,苗禾娘在家心思不宁地等了几天。
直到五日后,苗禾去了原身娘家及村长家,把两人请过来自家家里。说是筹到了银钱给钱,但因为杨大郎还不好走动,写收讫字据的地儿就改在杨大郎家里。
苗禾全程都淡淡的,杨大郎表情则是一直都那样,等热腾腾的六两全数交到苗禾娘手上时,这位招婶子竟生了一丝心虚与后悔的感觉。
村长这头写下“一次收讫无误、两不相欠”的字据,也叹口气。
“招婶子,日后你别再拿这事儿烦老杨家。要我说,人家仁至义尽。若再吵起,嘿,你就想想人大郎手里这两张字据,全拿出来,看村里人怎么拿口水淹了你。”
苗禾娘有些结巴,“嗨,我,这,我也是家里有难处的嘛……禾哥儿,阿娘也是……”
这时苗禾就起身送客了。“大郎身上的伤,还得多躺着了。村长,今日劳烦您多跑一趟,真谢谢了。这包果干,您回去分给家里娃子吃正好。阿娘,大郎也有一份给你带回家去,就梁家送的饼。那日说话急,就没给,你这会儿一同带回去吧。”
闻言苗禾娘表情登时一僵。要在村长面前给,她想私自昧下就难了。可这是饼呢,甜口的东西多么少啊,能藏着给小宝吃多好!?禾哥儿不能不知道,可他竟这时候给,难道真是心底对自己冷了么。
苗禾娘动动嘴,可发现,她能说什么?
村长还在这。而怀里刚收的六两银子,已是她做出的选择。
离开时,苗禾娘回头瞧正关上大门的禾哥儿,终是体会出了一抹陌生。
这头苗禾送完了人,吐了一口大气。回到屋里,抱歉地看着杨大郎。
二十两的赔偿,杨大郎这伤患都还没花呢,就被他用了六两。
杨大郎摸摸小哥儿脑袋,“没事。还了轻松。”
苗禾便握了拳头。“恩,明早我就去镇上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