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正因办桌而闹烘烘,苗觉却仍端坐在他家堂屋里, 慢悠悠啜了口茶。
“外头宾客可都齐了?”
苗觉几个儿子媳妇以及孙子也都在堂里排排站, 等待一家之主出场前的最后交待。
一听人问, 大房媳妇英婶子当先出来笑道, “老爷子,可都齐了呢。如今位置有些坐不开, 还由家里尽量搬了板凳出去。再不得,我是想,是不是就得让远子去与客人赔罪了。”
苗觉恩了声,“行。稍后就让远子去。远子, 你老闷在镇上读书也不行, 人情世故得多处处。由你与客人说,也会让人觉得受重视。”
这里复习一下苗觉家的构成。
苗觉生有三个儿子二女。早出嫁的女儿不论,老大与老二先前没有读书天赋, 好歹做农活不偷懒,苗觉自觉管教的好,不喜也不厌。三儿子被他选了来读书, 原先颇为疼爱,可惜成就不高, 只能接下他在村里开的认字班子, 功名是一个没上。
轮到第三代,看好三房生的苗逴也被二房生的苗远比了过去。自此以后, 苗觉就对三房冷淡下来。转而对二房, 连带与二房感情不错的大房, 顺眼和蔼许多。
被点名的苗远恭敬应了声,“阿爷,我会妥善应对的。”
同排还有几个孙子孙女,苗逴站于其中,闻言头又更低了。
连同他的阿爹阿娘,在苗远考中童生之后,在家几乎都成了哑巴。
“那该来的,可都来了?”苗觉掀掀眼皮,又问。
英婶子又抢着笑道,“别的不说,就说苗禾家里的,可都来了。苗禾二婶张棉,先前卖了不少黄豆给工坊。一听日后不收,当即就拉着苗禾她娘坐下,哪儿都没去了。”
这次家里为什么请客,苗觉是直接把苗力拉出来做藉口。说人先前借地给自家建工坊,是大功臣,却被杨大郎在酒席上埋怨,一笔写不出第二个苗字,他们自是得替人找些脸面回来。正巧,村里不有许多人都没吃过豆腐花了,趁着这次,也好做做邻里外交。
一听苗禾娘家被留下,杨大郎脸面至少被削了些,苗觉满意点头,“其他人如何?”
“呃,是有几家原先就没卖黄豆的,去了杨大郎家那头。不过,那头肯定是冷冷清清,绝对比不得咱家前头热闹!”英婶子陪笑道。
“是啊,阿爷,”英婶子的么女苗锦儿已听的不耐,她早换上新一季的夏衣与珠花,正等着出去献了,却还得在这儿听训,她撒娇说道,“今日乡亲们可都冲着阿爷面子来,才能有这热闹场面。有些早早就到了场等着,不说其他,阿爷,你不能让人久等,今儿个您是主人也是客人呢。”
这马屁果然拍的苗觉心头通畅。今天这事虽有背后目的,能办得如此风光,苗觉心底不无得意的,于是呵呵笑道,“好,好。锦娃子说的是。是不能让乡亲多等,我们这就出去,是时候叫外头开席了。”
苗锻儿倒有几分其他心思,开口问道,“那阿爷说的那名学生,不知是否也到了啊?”她方才去外头听了一耳朵。外头都在说客人的马车了,是真坐着马车来的么?
苗觉摆摆手,“人早到了。远子,去请东侧屋歇息的苗三庆过来吧。”
啊?苗三庆!?
不就是大河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了?怎,怎说的是县城的啊?
这一听,苗锻儿不由露出明显失望的脸色,藏都藏不住。正好被苗觉瞥见了,他淡淡训斥,“锻娃子,人不可貌相,苗三庆也曾在县城闯荡多年,诗书段子,都能朗朗上口。你日后可要多敬着人,不可无礼。”
苗锻儿赶忙低头,道了声是。
没人见到低头的苗逴,也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因为待屋里、摆高姿态的苗觉还不知道,外头几阵马车经过的动静,可把客人的期待与好奇心,给蹭蹭涨到了天边去!!
就来算算吧。
金掌柜带头的第一队,带人带桌,总共四辆车;
梁员外全家出动的第二队,拉了礼物有两辆车;
药店的方掌柜,顺道想带妻女回娘家,今天同样拉了车;
李明这群人,就算没全来,也有两辆车的阵仗;
低调豪华的渠老车队只两辆,却闪了不少村里人的眼;
最后押阵的季家医馆,不知怎地,竟拉了三辆车来!!
简直看的村里人眼花啊!!
可竟然都不是停留在苗觉家院子前的!!这这这、这都怎么回事儿!?
于是,当苗觉穿着一身新裁的书生袍,被家里人簇拥着走出院门,登时被已经好奇的不能再好奇的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围着问了。
“苗先生,您学生到底到了没啊。方才那么多车队,怎都没一队停下的?”
“您学生也真是的,我们这么大伙人坐这儿,怎就还会认错路了?!”
“对啊对啊,老早等着他来开席了。您看看,要不要请人去追一追?”
“等等,方才那么多车经过,苗先生应该分不出是哪队吧!?”
“喔呦,肯定是最豪华的那队啊!!那架势,做官的都比得上了!!”
前次闹的不好看、今天却依旧捧场的村长,这会儿也凑过来喜孜孜带节奏。
“当然!由苗先生教出的学生,又岂会是简单人物?县城呢,都比苗水镇大了不知多少。怕是苗先生家今日这场,也是有不想亏待客人的成分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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