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那小小的家。
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我舅妈不时转过来说我,“舒尔,你们老板来了你怎么不主动点,快去给人家倒点茶,舅妈去炒两个拿手好菜,沈总你们经常在城市里吃香喝辣的,偶尔也尝尝我们农家的小菜,包您满意。”
沈蔚然温和地笑着应答。
客厅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说,“我舅妈炒菜喜欢放重油,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带你出去吃。”
其实农家小炒对于沈蔚然来说没什么新鲜的,大多老板做到他这种地步的,无论去哪里吃饭讲究的都是养生两个字。
他从不喝酒,蔬菜肉食也要求有机,从一粒米到一个碗的材质,他都是考究的。
然而,沈蔚然却毫不客气,端起我‘故意’递过来的有些破旧的搪瓷杯装的白开水。
他说,“你能吃的东西,我都可以吃。”
他淡定喝水,不带一丝厌恶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这个年代早就不用搪瓷杯了,我是故意没有拿玻璃杯给他倒茶。
沈蔚然喝完茶,说,“带我去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吧。”
“怎么,沈总还准备把我家祖宅也翻一下?送我个大别墅?”我挑眉。
沈蔚然眼睛里的笑意更浓,“早知道你回家会这么快乐,我会多陪你回来几次。”
他这话是几个意思?
我不敢贪心揣测。
我领着沈蔚然到我外婆家的后院,告诉他这里曾经有一片竹林,冬天我会在竹林里堆雪人,旁边还有一条涓涓细流,有一年夏天我和堂哥他们捉鱼掉进水里,把我妈妈给吓坏了。
后来我外婆因为癌症去世,后院就被大舅铲平,填了水泥,除了那条几乎已经要干涸的小溪还在,其他都消失了。
连同那些鲜活过的生命。
沈蔚然把我揽在怀里,貌似不经意地问了我一句,“你的老家,为什么是你妈妈的老家,你爷爷奶奶呢?”
这话问到点上了。
我抿着唇,其实我的童年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我爸虽然在我妈最后的日子里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去筹钱,但依旧抹杀不了他之前所做的事情。
我记得在我初中的时候,我爸和我妈开始频频吵架,次数多了以后我爸就不再回家了,往后的八~九年都是我和我妈两个人过日子。
偶尔我大舅外婆帮着接济一下。
别人普普通通一家三口吃年夜饭的事情,在我这里成为了不可能。
这些年我爸去了哪里,我妈都要我不要过问。
直到我妈生病,医生说是抑郁多年情志不舒才会导致肿瘤,那时候我爸才回家来,大概是知道我妈日子不多。
这些我从明白了开始就一直没有说出口,现在自然也就不会讲给沈蔚然听。
但我始终觉得,沈蔚然问这个是有原因的。
所以我问他,“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是和那第二张照片中看望过我爸的那个女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