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试镜会

和眼前不再记得自己的恋人……所有的这一切元素，全都戳中了新开诚士最喜欢的点。他在看到那个故事的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将它拿下来，改编成电影自己来导演。

    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请她来客串一下？

    新开诚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有些跑神。

    而这个时候，台上的黄濑凉太已经开始表演他抽中的试镜片段了。

    “我可并不是那个意思啊，伊藤大人。”金发少年跪坐在原地微微扬眉。明明是在温和地微笑着，他眉眼间的锐气却几乎要划破空气，逼人而来。

    只这一句话，瞬间就将新开诚士的注意力从对新电影的构想中拉了回来。

    看着坐在台上和空气表演着的黄濑凉太，他讶然地挑起了眉。这是……

    泷泽清介。

    斋藤归蝶老师笔下的故事大部分是带着些许沉郁的色彩的，像回忆中带着灰黑色彩的胶片，郁气沉沉，带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息。她笔下的人物并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灰黑地带游走，周身笼着沉重的暮气和枷锁，细节处总折射出许多无奈的现实，大多数看她的小说的人，都能够在那些晦涩的细节中看到属于自己的影子。这也是斋藤归蝶老师的小说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然而，泷泽清介这个人物跟斋藤老师笔下的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说其他人都是背负着枷锁浑噩地活在世界中，从骨头缝里生出的锈迹跟现实连成了一片快要模糊得看不清自我，那么泷泽清介这位少年就是那个昏暗的背景中的一道明亮的光。

    他始终清清爽爽地活在这个混浊的尘世中，骄傲锐意，能看到世界上的一切黑暗，身上却半点没有被黑暗侵蚀的痕迹。就连小雏菊所在的那家妓院的妈妈桑，那个被红尘搓洗得面目全非将手底下的女孩子都当成了赚钱的工具的女人，在见到泷泽清介的之后，都感慨地说过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子这样的人存在，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泷泽清介只在《雏菊的凋零》中短短出场了几个篇章，却长年占据了斋藤老师笔下人物人气前三的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

    女人们喜欢他，男人们也喜欢他，因为他的存在告诉了众人，其实你还可以这样活着，只要足够强大。

    是的，泷泽清介其实是一个强者，是那个乱世中，比浮萍无依的女主和身为商人的男主都要强大的强者。虽然，他在书中出场时只是一个还未加冠的少年。

    而泷泽清介身上最难演出来的也正是这一点。

    老实说，之前来试镜的人中也有演技不错的。但是他们中演得最好的，也不过是演出了一个昭和时期世家少主的样子，距离新开城士心中那个少年强者的形象还有很远。

    但是现在，看到坐在台上手中虚握着茶杯朝着对面的人微笑的黄濑凉太，新开诚士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少年家主的影子。一个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中，清明睿智，冷静地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观察着世人，能够看到最明亮的光也能看到最深沉的暗，那个如云间青松月夜明光的，少年强者的影子。

    没错了，这就是泷泽清介！

    试镜会结束，前来试镜的演员离开之后，评审席的人都留了下来讨论最后的角色归属。

    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在试镜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也得到了斋藤归蝶老师本人的认可，所以目前要讨论的都是戏份大大弱于主角的几位配角。

    即便一部电影的角色后面牵扯的利益甚多不是哪几个人一拍脑门就能够定下来的，但是这锅汤里最大的几块肉骨头已经被舀走了，其他的都是边边角角，和月原本以为这个会应该很容易开完才是。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预演下去。

    导演新开诚士和投资人派来的代表拍了桌子，吵得不可开交。而他们矛盾的冲突点，就在电影中仅次于男女主的那块蛋糕，泷泽清介这个角色上。

    其实在试镜会开始之前，投资人对于这个角色是有想法的。他带了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演员进组，想要让他来演这个被许多人盯着的香馍馍。

    对此，导演新开诚士一开始的看法是不置可否。那个年轻演员的演技还算不错，如果试镜会上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人的话，让他来演也不错。毕竟，即便是导演，他也不太想跟投资人闹得太僵。

    然而，试镜会上活脱脱就像是书中的泷泽清介走出来的黄濑凉太出现了。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导演，新开诚士立刻就把投资人推荐的人扔到了一边，选择了黄濑凉太。毕竟泷泽清介在电影中虽然出镜不多，但实际上地位挺重要的，甚至可以算是灵魂人物之一。更别提那些可以预见的冲着他而来的粉丝了。

    既然已经有了正品，谁还想要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新开诚士是这样想的，然而，投资人的想法跟他起了冲突。本来就是为了捧手下那个年轻演员才来投资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当然不会让导演就这样换人。

    眼看会议室中导演和投资人代表的争吵愈演愈烈，其他人噤若寒蝉半句话都不敢说。坐在一边的和月少女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默默打了个哈欠。快下午6点了，她午饭都没有吃呢，这群人不饿吗？

    “对了，电影的选角是必须要经过斋藤归蝶老师同意的，浅川小姐，你怎么看？”

    跟投资人代表面红耳赤地吵了半天，新开诚士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潜在的同盟，立刻回头就把已经无聊得快要睡着的银发少女滴溜了出来。

    投资人代理经他提醒也想到了这一点，想起来新开诚士支持的那个黄濑凉太好像就是斋藤老师亲自推荐的，他的目光阴郁了一秒，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来的银发少女时，投资方代理的脸上却浮起了一抹笑，“这件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呀，我知道浅川小姐跟那位黄濑桑认识，但是做决定之前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好好商议一下比较好。”

    他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客气，但话语底下觉得浅川和月做不了主的轻蔑却谁都能听出来。

    新开诚士皱了皱眉头，虽然浅川小姐的确年纪比较轻，但是投资人代理当众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了。

    坐在桌边的银发少女一手支着下巴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似乎是认真想了想，她拿起了手机。

    “凉太。”

    在房间里的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银发少女淡定地拨通了自己竹马的电话。

    “小和月，你们的会开完了吗？我就在外面呢和经纪人在一起，你出来了没有？”少年活泼的声线透过电波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

    “没有，还得等一会儿。”

    “哦，好吧。”黄濑的声音有些失望，但紧接着他又关心道，“已经快6点了哦，小和月你没有吃午饭吧，肚子饿不饿？要不然你先出来吃点东西？”

    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因为房间内太过安静而透过手机的扩音器让几乎全部的人都听到了，黄濑凉太还在那边堂而皇之地建议着自家青梅溜个号。

    “唔，不用，大概也快结束了。”和月拒绝了黄濑的提议，然后用一种闲聊似的语气随意道，“说起来，黄濑你想演泷泽清介这个角色吗？”

    “诶？”电话那头的黄濑凉太愣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会儿，金发少年犹豫道，“想吧……”

    “好的，我知道了。”

    和月点了点头，得到了他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在房间里其他人莫名的目光里，她淡定地拨出了第二个电话。

    “白石助理吗，请帮我一个忙。”

    “我记得我名下有一个基金会吧。把《雏菊的凋零》这个电影投资项目拿过来需要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