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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蒹葭心中想回一句“杀了她。”可身子实在困乏的很,话未开口,便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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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了风,将船舷上的白帆刮得猎猎作响。船尾的甲板上,整装肃立着一队将士,各个脸色冷峻,盯着对面为首的年轻将领李景喻。
李景喻身前垂首立着一人,那人面带恭敬的朝他回禀:“回郡王的话,属下已打探清楚了,那水匪是雄踞陆家口的人,从白露郡主在陆家港上船时,就远远的跟着了。”
李景喻眸色渐冷,寒声道:“余下水匪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那人面色一怔,被眼前浑身怒意的李景喻惊住,后背不住的沁出冷汗。
他迟疑的开口:“郡王,那陆家口的水匪多达几百人,若贸然将他们全部杀了,到时,恐怕会引起他们报复。”
李景喻逼视着那人,眸露威严,正欲开口。
忽的,从船舱内缓慢渡出一人,赫然是穆安。
他眼含深意的看向众怒难任的李景喻后,才转眸替站在李景喻对面的将士解围。
“该杀,该杀!这些水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觊觎郡主美色,岂不是自寻死路?”
“何况,水匪头子已死,哪怕现下将存活的水匪放了,他们照样会来报复。”
他说完,朝着李景喻微微一笑,又道:“郡王,我说的可对?”
穆安身为李景喻的副将,却未袭得李景喻的沉默简言,为人倒颇幽默风趣,在军中身受将士们敬重。虽名为李景喻下属,可两人更似是好友,其人更是精通医术。
李景喻皱眉,眼含威严的逼视穆安。
穆安却朝吓得噤若寒蝉的众将士,一挥手:“都下去吧。”
他话落,见李景喻面色不郁,穆安无视他眸中冷意,尔自坐在船舷上,幽幽说道:“我已替你看过郡主了,人没什么大碍,估摸着受惊不小。”
李景喻脸色稍霁,只盯着挂在夜空中的一轮弯月,身形一动不动。
穆安见他这模样,倒是有些奇了。
李景喻时常运筹帷幄,杀伐果断,鲜有眼含困惑沮丧之时,可他自从见到这个表妹后,便似是举棋不定,心绪难安了,甚至说起了谎话,称要送表妹回洛阳。
大魏如今风雨飘摇,北境的柔然国新君阿史那登基后,时常派兵骚扰北境牧民,试探朝堂态度。
境内,高居洛阳的士族权贵夜夜笙歌,极尽奢侈,更对百姓大肆暴敛财务,造成境内民不聊生,而这一切,首当其中的便是北境六镇。
边境六镇恰逢天灾人祸,今年颗粒无收,闹了饥荒,饿殍遍野,而不甘于再被大魏权贵压榨的镇民,时常聚集成队,欲自立为王,欲推翻大魏政权。
正值大魏内忧外患之时,李景喻理应去驻守边境六镇。而非听到他表妹从并州回洛阳的消息,他便从幽州南下,一路寻到这里。
忆及此,穆安又道:“若景兄不放心郡主,属下替您护送郡主回洛阳便是。”
李景喻斜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穆安有些急了:“景兄,难道还不放心我吗?我保准将你那娇滴滴的表妹护送回家,只需六日即可。”
李景喻终于回头看他一眼,却是骤然打断他,淡声道:“我不放心你。”
他说着,从怀中抽.出一枚信封,递给穆安,又道:“我有要事需回洛阳一趟,你拿着这封信去怀溯镇,找镇将于景,想办法让他开仓发放粮廪,便能破解怀溯镇暴民起义之危。”
“待我回到洛阳,即可启程与你汇合。”
穆安接过信,只看一眼,便诧异的问他:“景兄,这封信给谁的?”
李景喻瞥他一眼,语含讥诮道:“若你到了怀溯镇,说服不了镇将于景,便用这信上的法子。”
穆安了悟,将信收入怀里,还是不太放心。
他思索一番,将舌尖下滚了几番的话,终于吐了出来:“景兄,你回洛阳有何要紧的事?”
李景喻转头,双手背在身后。
从他这里看,只能看到李景喻背影萧索落寞,他望着水下的翻滚的波涛,淡淡开口:“穆安,你可有心仪之人?”
穆安微一沉吟,摇头。
李景喻侧目,并未看他,而是看向他身后最高一层的船舱,眸中似是泄.出一丝宠溺:“你去吧。”
穆安随他看去,只望得见,月色下泛着清光的房脊和夜空中的忽明忽暗的繁星。
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