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见到他,她心头愤怒似是一下被人戳破般,顿时消了大半,眼神复杂的看向李景喻。
在从李嬷嬷嘴中得知她中毒真.相后,且不说,等下她回到镇国公府会如何。
但眼前这个人,她还没做好准备要如何面对他。
李景喻撩帘进来坐下,望着她,双目闪烁,一时不知再想什么,须臾,他朝李嬷嬷道:“你先下去。”
李嬷嬷歉疚的看了眼顾蒹葭,见她朝自己点头,心下稍安,下了马车。
马车辚辚与行,沿途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传入车内,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喻问道:“表妹,李嬷嬷可是说了什么?”
想来方才他未听到她和李嬷嬷的话,不知怎的,她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曾思慕过他,便浑身不自在,此时,再见他灼灼的望着自己,余怒未消的道。
“没有。”
李景喻挑眉,见她一张小.脸绯红,眼眸闪烁,却气恼的盯着自己,以示对他的避之不及,和羞愤。
他按捺下窥听到真.相后的怒意,状似轻松的“哦”了一声,不再多话。
顾蒹葭见他似是随口一问,自觉失言,不该因此事迁怒与他,又见他闭上眼眸假寐,也不好再说什么,遂抬目看向窗外,理一理烦乱的心绪。
此次,她扶灵归乡,除了了却祖母遗愿,更多的是逃避她和太子李孝敬的婚事。
对于太子李孝敬,她亦熟识,且她还需尊称他为一句表哥。
李孝敬乃是成皇后所出,与李景喻乃是堂兄弟,其人,性情阴晴不定,又极擅弄权,与李景喻身上萧杀沉稳的气势不同,更显的,皇威难犯。
她自幼便不喜李孝敬,长大后,更对他避而远之,而今,他已立了成皇后母家一女为良娣,却在她失忆后,时常来镇国公府上,寻机接近她,更在阿母阿耶面前数次提过,想迎娶她为太子妃。
对着这桩亲事,阿母乐意之极,阿耶却时常愁眉不展,并说遵从她的意愿,不会强迫与她。
她心下感激阿耶,可也知,如今镇国公府式微,又子息单薄,年轻小辈里,唯有她一个女孩,若她依照阿母期许,嫁给太子,故,能重振门楣,可亦将自己“一世一双人”的心愿打破。
她不愿屈就自己,可亦不愿令阿母失望。
两难之下,她择扶灵归乡,来逃避婚事。
而如今,却不同了,李孝敬胁迫李嬷嬷朝自己下毒,更害她失却记忆,此等,不仁不义之人,她如何能嫁?
忆及此,她心头茫然,若她将李嬷嬷所言告知阿母,阿母会不会以镇国公府式微为由,执意要她嫁给李孝敬?
她突然不敢确定了。
马车依旧辚辚于行。
她心头得知即将归家时的雀跃去了大半,唯独只剩怅然,与无措。
忽的,有什么东西落在她手背上,她缓慢低头,就见李景喻的手覆在她手背上,而他已睁开双眸,两道灼灼目光投在她身上,眸色是罕见的温柔。
她又急又怒,忙要缩手,却被他抓着不放。
须臾,他似是轻笑一声,松了手,似是洞若观火般的道:“阿葭,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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