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芷兰听了此话,蓦然抬头,眸中泪花闪现,不确定的问:“此话当真?”
“太后之言,岂能作伪!”
顾建柏肯定的答她,可不知为何心头却溢出一丝不安,但见娇妻破颜而笑,便极力忽略那屡异样,扶着丁芷兰入榻,歇息。
可顾建柏怎么睡得着?脑中不停盘旋着今夜的事,终想明白,为何李景喻来府上,只字不提蒹葭与太子婚事,却执意求娶蒹葭,而他也含糊的应承了他求娶蒹葭的事。
可那知,李景喻今夜竟在大殿之上,亲自说出求娶蒹葭。
虽半句未提及自己,可那般运筹帷幄,心思缜密的模样,却一丝未逃脱他的眼睛。
李景喻这次分明是有备而来!
或许,便是为了求娶蒹葭,而非是专为六镇赈灾之事!
想到这,顾建柏心头杂乱,一夜未合眼,天不亮,便急匆匆的赶往宫中。
待赶至祥云殿殿外,便被嘉宁帝身侧的内侍拦住了,称嘉宁帝连夜接见了成司徒,不便见客。
顾建柏吃惊不少,嘉宁帝年迈,身子一向不太康健,平日极少处理政务,而今,却连夜昭见大臣,此举,更是他为官多年,从所未闻之事。
他抬眼,望了眼紧闭的殿门,只得强行按捺下心中不安,焦急的等在殿外。
直到日上三竿,嘉宁帝终于唤他进去。
顾建柏快步转入殿内,待站定,就见殿中站在的不仅有成司徒,还有太子李孝敬。
嘉宁帝居与龙座后,双目露着怒意,见他过来,才勉起笑颜,招呼他落座。
顾建柏心生忐忑,直言站着便好。
嘉宁帝也未再劝,只道:“成司徒昨夜联名几十位大臣,上奏拨白银十万两力住六镇赈灾一事,顾卿,可有异议?”
顾建柏紧绷的后脊猛地一凉,不可置信的望向成司徒。
方才他匆匆一顾,未瞧清成司徒脸色,此时,再看成司徒,竟发觉他神色不宁,眼底泛着黑青,见他望来,原本冷僵着的脸,竟勉强起了笑意,似是恭敬之意。
而顾建柏未料到的是,昨夜成司徒回府,便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信中夹杂着儿子成俊茂亲手所写给女儿谋害顾蒹葭的经过,成司徒大吃一惊,信上说,若成司徒不促成六镇赈灾之事,便将他女儿谋害顾蒹葭此事,捅到太后哪里,他惧怕不已,忙连夜进宫,面见嘉宁帝。
顾建柏见一贯与他作对的成司徒竟对自己露出恭敬之色,心底毛骨悚然,不再看成司徒,朝着嘉宁帝道:“微臣,毫无异议。”
嘉宁帝颔首,“若两位公卿皆无异议,此事,便这样行了。”
他说完,两道隐含疲意的目光扫向成司徒,顾建柏等人,最后定在太子李孝敬身上,沉吟片刻,忽然道:“顾卿。”
顾建柏一怔:“微臣在。”
嘉宁帝一叹:“我兄李靖舒多年镇戍边境,保卫我大魏安宁,朕每当想起兄长多年未归,不能与朕共享天伦,便觉亏欠兄长良多,如今,兄长膝下只得一子李景喻,李景喻更在昨夜太后寿宴之上,执言此生非蒹葭不娶,若朕不成全此门亲事,岂非更愧对兄长?朕为此,夜不能寐,纵然,心中甚是中意蒹葭为朕的儿媳,也只能忍痛割爱,成全此门亲事,顾卿,你当如何?”
顾建柏大吃一惊,嘉宁帝此举,显是趁着太后未在,越过太后,亲定蒹葭与李景喻的亲事。
他心绪大乱,正要开口婉拒。
就听成近侧司徒语含讥诮道:“顾公,李景喻少年成名,又是祁王李靖舒的独子,纵然有些不入耳的传闻,但论身份,家世,也当得起这门亲事,莫非,顾公瞧不起祁王李靖舒,觉得,此门亲事,两家门户不够登对?”
顾建柏岂会不知,成司徒何意,这般对他踩高贬低,便是要他成全此门亲事,若他拒绝,便被嘉宁帝猜疑,藐视皇家门楣,可他也想不通,嘉宁帝一直属意蒹葭为太子妃,为何,一夜之间,便灭了此等心思?
他额上冷汗直冒,许久,看向太子李孝敬。
李孝敬端坐在嘉宁帝手边,眼眸中似有暗涌涌动,一双拳捏的极紧,却一语不发。
而嘉宁帝似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投向太子。面色倏然变得黑沉,道:“顾卿,太子已纳下高尚书家的女儿为太子妃,若顾卿实在不愿女儿嫁给李景喻,不若,给太子做个侧妃也可。”
嘉宁帝此话一出,成司徒满脸堆笑,自古,妻妾有别,皇家亦如此,侧妃名号听着好听,但也是妾,既然太子不知为何,执意不选择自己女儿为太子妃,那么顾蒹葭也休想。
忆及此,再看顾建柏时,双眸中满是讥诮。
顾建柏霎时站立不稳,许久,朝嘉宁帝拱手,语气中满是干涩:“微臣......谢皇上与小女赐婚。”
嘉宁帝似是面色稍缓,连忙下了龙椅,双手扶起顾建柏,语含不舍:
“我知顾卿怜惜女儿,不愿将女儿嫁去幽州,朕心中对这个侄女也是不舍,特封蒹葭为仁寿公主,出嫁礼制等同朕亲生公主,若顾卿无异,朕便下道特旨,一个月后,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