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向那边,从里边走出来的人穿着正儿八经的白衬衫和银灰色西装裤,脚上蹬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正微微皱着眉扯着领带。
这人长得很帅,是传统意义上的充满了阳刚的帅气,没有一丝奶油感,轮廓分明鹰目剑眉,天庭饱满,一头标准的男士商务发型。
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气息。
简单的说就是——钱的气味。
他关上了门,恰巧看到了门上的洞,眉间的褶皱一瞬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顾白,那眼神像是闪着寒光的刀刃,刮得人皮肤生疼。
这个人很不高兴。
顾白缩了缩脖子,一秒怂了,无比小声的说道:“不、不是我。”
他话音刚落,隔壁665房的房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下一瞬又被狠狠的关上了。
顾白都没敢转头去看,而他对面笔直站着的男人已经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掠过了他身边,停在665门口,抬起就是一脚,直接连锁带门“嘭”的一声踹了开来。
顾白看着推开门冲进去的那个成功人士,又看了看隔壁报废的门锁。
一个零件咕噜噜的滚到了他脚边上,然后轻轻撞上了他的脚尖。
顾白一个哆嗦回过了神。
防、防盗门啊!
这可是防盗门啊!
怎么一脚就踹开了!!
顾白要被吓裂了。
这栋公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白欲言又止的看着抱着酒瓶又开始鬼哭狼嚎的翟良俊,最终还是默默的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跟这位先生不熟,实在是没有讲说点什么的立场。
顾白被发酒疯的翟先生哼哼唧唧的缠了好一会儿,并对翟先生时不时突然而至的微妙魅惑感产生了抵抗力。
他小心的抱着他的画,绕开了跟人高马大却跟熊孩子一样赖在地上耍赖的翟先生,往楼上走去。
顾白即将从S市美术学院的壁画系毕业。
S市美术学院在华国是首屈一指的艺术类院校,学校毕业设计展览刚过,作为冷门壁画系,顾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卖出了设计拿到了offer,而他画的确是卖出去了,但并没有公司或者团队收留他。
顾白两手空空口袋里布贴布,一毛钱都没得剩。
他爸记得给房子,怎么就不记得给生活费。
顾白从二楼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两个挂钩和一卷钢丝线,踩着柜子把挂钩糊墙上,串好了钢丝线,开始拿着夹子一张一张的挂上画。
这些都是顾白练手的作品,数量不少,在这宽阔的大画室里横跨两头,满满当当的挂了两条钢丝线。
趁着光线正好,顾白拿出手机,开始一张张拍摄。
即便是练手的作品,对于顾白这个穷苦学生来说,也是有着变现价值的。
比如把这些东西挂到某宝上,两百多一张,销量还算不错。
实在缺钱的时候,顾白还会拎着画架带个小板凳,去市中心步行街边上坐着,现画现卖,水彩速写,五十一张。
画人画景画想象,给钱就画,指哪画哪绝不含糊,一天蹲在路边上,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收个两三百块,加上奖学金,钱也勉强够用。
画画毕竟是个烧钱的行当。
尤其是顾白这种传统的纸上作画的专业,纸张颜料画笔特殊材质,哪哪都要钱。
还不好找工作——顾白已经闭着眼睛投了上百份简历了,来电说面试的就六个,然后由于竞争太激烈以及顾白本身不善表达的缘故,全都吹了。
脸在找工作的时候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
尤其是面试官基本全是男性的时候。
顾白对于自己的未来有点儿忧心。
他将这些画都拍好了,准备回学校一趟,蹭一下学校机房的电脑,给这些照片拿ps稍微修一修,修得比较高端洋气一点,顺便给自己的某宝店上个新。
顾白趿拉着拖鞋下了楼,发现影帝先生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还顺便替他把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酒瓶子和面巾纸收拾了一番,连垃圾袋都拎走了。
桌上唯一留下来的一张面巾纸被平整的摊开,上面压着一袋真空包装的小零食。
上边用顾白遗落在茶几上的签字笔写着:顾小白做饭很好吃,这是报酬。
落款是翟良俊。
字迹华丽流畅,看起来还挺有功底。
顾白看着这张面巾纸,不住笑了笑。
虽然智商……不是,虽然追求心上人的手段幼稚了一点,但翟先生到底还是个好人嘛。
不知道这张面巾纸挂上某宝能卖多少钱。
顾白想到这里,不由小心翼翼的将面巾纸拿起来,小零食塞进衣兜里,又爬回了二楼,跟供人民币一样小心又小心的把这张面巾纸挂了起来。
可惜上面有他的名字,不好卖。
顾白对此万分遗憾,有些小失落的回一楼,稍微收拾了一下,揣着钱包出了门。
S市美术学院站跟五藏区山海路站隔了八个站的距离。
地铁满座,但并不算拥挤。
顾白给一个老人家让了座,摸出了口袋里翟良俊给的小零食。
真空袋包装,看起来应该是一大袋里的小分装,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商标,上边就印着翼望山鵸脯肉。
顾白把包装撕开,里边就是鸭脯肉一样的东西,闻起来特别香。
吃起来也特别香。
他鼓着脸嚼着肉,抱着栏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买台笔记本电脑,毕竟学校的机房答辩完拿了证之后就蹭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