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惊非浅,只能先听到底说些什么。
不料温姨妈因为事关郑宰思, 怕先泄露出去, 就又把声音低了一层, 琉璃隔着帘子,只听到“人品家世”“百里挑一”之类,莫名其妙。
温姨妈低低说罢, 养谦半晌都没言语,温姨妈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养谦说道:“我在想, 姨母的打算虽是不错, 只是……儿子恐怕‘齐大非偶’。”
温姨妈叹道:“我的儿,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姨母倒像是很中意, 罢了, 横竖不着急,慢慢忖度寻摸就是。”
养谦也说:“话虽如此, 母亲倒要留意些, 如果、真的要给妹妹找,咱们倒是不必想着非得一品三品的, 只要是个知冷知热能真心疼惜妹妹的好人就罢了, 倘若没有这种合意的, 宁肯不找。”
温姨妈笑道:“有理,何况你的亲事还没着落呢,总要先紧着你。”
琉璃在内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齐大非偶”“一品三品”, 难道竟给自己找了这样的人物?
又听养谦告退, 温姨妈也自安歇了,琉璃思来想去毫无头绪,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又过数日,范彩丝来探琉璃。
自从琉璃渐渐好转后,范家的两位姑娘先还羞窘无地,不敢跟琉璃照面,后见了几次,暗中言语试探,却知琉璃仿佛并不记得先前的许多事,两人这才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琉璃见只有彩丝一个前来,不免问起芳树。彩丝笑道:“三妹妹这两天不知怎么,总是病恹恹的,我先前去叫她来,她只说困的要睡觉,竟不肯动。”
琉璃道:“请了大夫了?”
彩丝说道:“并没有。她这病是好一阵歹一阵的。”
琉璃不解,彩丝见丫头们都在外间,才放低声音道:“不用担心,她不是真的病了,就是心里有事罢了。”
琉璃问道:“又能有什么事?”
“我哪里知道,”彩丝掩口笑道:“只是从府里为养谦哥哥摆宴那天就这样魂不守舍的,我还打趣她是不是撞见什么,被勾了魂了呢。”
琉璃虽然好奇,可听彩丝的言语略有轻佻调笑之意,便心生避忌,并不深问。
彩丝本是打算,只要琉璃追问,自己立刻告知。谁知琉璃不提,她就也不便主动说了,只说些前日会客的热闹,花园里哪些花好,京师里的其他趣事而已。
只是闲话之中,彩丝且说且张望门口,依稀像是在等什么人,连琉璃都看了出来。
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彩丝起身道:“赶明我再来找你,咱们一起闹芳树去。”
琉璃答应,送了她出门。
彩丝离开院子,有些怏怏地,她的小丫头怡儿便道:“姑娘怎么不多坐会儿,眼见晌午了,温大爷会回来也未可知。”
彩丝脸上一红:“你瞎说什么?”
怡儿道:“我哪里说什么了?不过是想亲戚们多见见罢了。”
彩丝笑着啐道:“你倒是会想。”
两人正走着,突然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前方门口走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才认出是二哥范纠。
范彩丝道:“哥哥从哪里来?”
范纠道:“刚去探了姨娘,让我在外头给她买些东西呢。”
彩丝道:“家里的东西不够用么?还要单单从外头买,给大娘听见了,怕不又要多想。”
范纠笑道:“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说这么些。”
略说了几句,范纠便去了。彩丝回头目送他的背影,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怡儿问道:“姑娘怎么了?”
彩丝摇头,喃喃:“都这把年纪了,虽是没有读书上进的本事,竟也不知正经做些营生,只是在这门里门外的厮混,有什么出息。”
怡儿道:“姑娘是不是又想到温大爷了?”
彩丝目光一晃,幽幽然道:“看看人家的哥哥,再看我的哥哥,可见是同人不同命。”
两人进门往里,才走了半道,就见前方花遮柳隐地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彩丝歪头看了半晌,瞧着像是芳树,又不确信,待要走近看,芳树却又加快步子,远远地去了。
“先前叫她不肯出来,如今自己倒肯出来了?”彩丝啧了声,带了丫头自回房去。
***
养谦自从殿试高中,此后便在翰林院任修撰一职,小皇帝又格外恩深,赐他为慎思殿行走,做皇帝侍读之意。
养谦因才入职,众人皆知道他是范垣的表弟,又深得小皇帝的喜爱,且传说徐阁老也对他甚是青眼……所以,虽然如今只是个修撰,将来只怕不可限量。
众人又是嫉妒,又且惊叹,明面上却都和气一团,争相与他结交,幸而养谦天生的缜密温和,最擅交际,因此不管跟谁相处,都是面面俱到。
天长日久,众人也没了最初的戒备跟不忿,开始真心相待。
这一夜,有同僚召集,大家在邀月楼上聚会饮宴,席间清倌唱曲助兴,酒过三巡,众人觉着不足意,就叫击鼓传花。
规矩是鼓点停了后,花在手的便当即罚吟诗一首,若做不出诗词来,罚酒三杯,虽然席间都是翰林院的高才,却也还是被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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