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冯氏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严锦华。
严锦华没醒,虽然太医说没有生命危险,她心里也是堵得慌。
杨妈妈大着胆子从外面进来。
冯氏回头看过去,“办妥了?”
“老夫人没插手,两个人都处置干净了。”杨妈妈道,观察着她的脸色,又斟酌开口,“不过三少爷,老夫人将他留在梅苑住了,恐怕——”
以后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要下手就更不容易了。
“她这是防我呢!”冯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目光阴狠一闪。
杨妈妈缩着脑袋,不再说话。
冯氏见她也不走,就不耐烦道:“还有事儿?”
“是——”杨妈妈面有难色,迟疑着开口,“是大小姐偷偷托人递了口信,急着要见您,夫人您看——”
冯氏这才想起来,严锦玉那里还有一堆麻烦事,顿时头大。
她一下子站起来,却更担心儿子,就咬牙顿住了脚步,问道:“玉儿的事,最后老太婆和南康公主是怎么说的?”
杨妈妈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脸,支支吾吾道:“大小姐和南城郡王,他们——他们好像一早——就——就有了首尾了——”
“什么?”话音未落,冯氏已经勃然变色。杨妈妈赶紧跪下去,安抚道:“夫人息怒,其实这事儿提前发生了倒也还好,毕竟这一次的事大小姐理亏,可如果之前还有牵连——那郡王爷就也不占理了。而且二小姐机警,当场搬出了大公子来压人,南
康公主当时虽是没松口,但是这件事总还有余地的。”
冯氏这一天之内接连受挫,脑子本就有些迟钝,想了想,就也觉得杨妈妈这话不无道理。
她无力的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唇角嘲讽的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喃喃道:“那个丫头,倒是个明白人!”
杨妈妈使劲的垂着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询问,“那大小姐那儿——”
“让她先呆着,好好长长记性吧!”冯氏终是气得狠了。
杨妈妈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
一整个下午,倒是相安无事。
“小姐——”灵玉一直心事重重的,晚上在严锦宁屋子里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一会儿擦擦百宝格,一会儿又去整理花草的叶子,不时的就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却瞄严锦宁。
严锦宁起初并没有点破,一直听到外面二更的梆子响过,这才扔了手里书本道:“有话就说吧,你不怕憋出病来,我可怕你再这么盯下去就要在我身上戳几个窟窿了。”灵玉的面色有些尴尬,这才迟疑着开口道:“太医说世子的腿伤会留下残疾,朝廷最重脸面的,法典上就有律令,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入朝为官的。莫姨娘虽然死了,但老夫人不会让动三少爷的,这样一来咱
们侯府的爵位难道真要落到三少爷头上了吗?”
“按理来说,的确应该是这样的。”严锦宁点头,起身走到妆台前坐下,一件一件把头上的首饰卸了。
如果这爵位真的被莫姨娘算计走了,那么就算莫姨娘真的死了,冯氏还不得气死?
“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吧?”灵玉走过去帮忙。严锦宁却挡开她的手,冷嗤一声道:“你放心吧,就算严锦华残废了,这个永毅侯的爵位也还是他的,谁都抢不走,不过他这样子,仕途之路是肯定没指望了,以后就守着个爵位吃空饷,做个富贵闲人而已
。”
她说得笃定,灵玉却听得糊涂了,“可是朝廷的法度——”“可凡事都有例外!”严锦宁道,说着,就别有深意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要大哥手里的兵权还在,那么咱们府里的这位世子,别说只是瘸了一条腿,就算他全身瘫痪了,可但凡还有一口气在,这个爵位也
只能是他的。莫姨娘想推三弟上位,本就是她自己妇人短视,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她人在九泉之下也该庆幸严锦华只是摔伤,否则——”
她说着,一顿,随后眼底就有冰冷的幽光浮动,一字一顿道:“她的儿子才绝对是要陪葬的。”
朝中的大事和各种牵连,灵玉不懂,只被惊得脸色发白。
严锦宁只卸了发间装饰,却未打散发髻,转身去取了斗篷披上。
灵玉回过神来的时候,不解道,“小姐您这是——”
“有点事,我出去一下。”严锦宁道,不由分说的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这大晚上的,她居然要出门?
突然想起白天自己在花园里偶然窥见的那一幕,灵玉有些胆战心惊的,却知道拦不住她,只能赶紧找了一盏灯笼追出去。
*
严锦宁堂而皇之的就去叫门房的婆子开门,只说自己白天弄丢了一只耳环,怀疑是出门送客的时候掉在门口了。
十一月的天气,夜里还是很凉的,她说不用人帮忙,门房的婆子自是乐得清闲,都缩在屋子里烤火。
灵玉小心的打着灯笼。
严锦宁带着她出了巷子,沿着围墙快步而行,转了好大的一个圈,去得居然是永毅侯府后门所在的巷子。
灵玉心里一直紧张,左右的张望,“小姐来这里怎么不直接走后门?”
“一点小事情,不值得节外生枝!”严锦宁道,吹熄她手里灯笼,径自进了有些狭窄的巷子。
灵玉集中目力看过去,就见严府后门附近的阴暗处有个人影转来转去。
个头不高,明显不是司徒渊。
天色太黑,她辨不出那是什么人,只拉了严锦宁一下,“小姐当心,那里有个人。”
“没事!”严锦宁拍了下她的手背聊作安抚,继续往前走。
那人影局促不安的一直在原地转圈,又不时的仰头去看高处的围墙,一直到严锦宁走近了她才有所察觉。
“二小姐!”那人有些意外,却是欣喜的低呼一声。
灵玉一愣,明显比她更意外,“玉钏儿?夫人不是放你出府了吗?你怎么大晚上的还在这里?”
冯氏当时盛怒,肯饶了玉钏儿一条命那都属难得,根本就不容她再回去收拾衣物行囊,护院直接就把人打了出来。
玉钏儿身上只穿了平时穿的薄夹袄,脸色冻得有些发青,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局促的搓着手,怯怯的不敢去看严锦宁的脸,“我——”严锦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并一个荷包一起塞给她,漠然道:“这是下午我从你房里拿来的,至于莫姨娘那里的药粉,并不在我手里。这罂粟只会叫人上瘾,但并不致命,只是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
以后能不碰的话——忍过几次,应该就没事了。至于这里,你还想活命的话,就走得越远越好!”
说完,也不待玉钏儿反应就又原路折回了。
玉钏儿捏着手里的药粉和荷包,再四顾这座仿佛能吃人一样的严府,咬咬牙,就也踉跄着奔出巷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巷尾一株老树的阴影之下,闫宁道:“二小姐居然留了活口?要不要属下去——”
这个严二小姐是真的叫人看不透,她连对自己的亲哥哥都毫不留情,反而对这么个奴才留了一线宽仁之心?
司徒渊穿了身简便的黑色袍子,暗夜中,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彼时他袖子底下的指间正捏着把玩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摩挲了许久,然后道:“算了!”
说完,就又默无声息的转身。
闫宁诧异,赶忙追上去,“主子您不见二小姐了?”
司徒渊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就沉吟说道:“你去见过曲太医了?”
“是!”闫宁赶紧收摄心神,正色道:“之前赵王世子所料不错,严锦华的腿伤很重,就算全力救治,也定会留下残疾的。”
司徒渊的唇角忽而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隐约的一个笑容绽放,竟是同时平日里冷峻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缓缓的抬头去看天际星光,玩味着冷笑,“那你说——今年年底的除夕国宴,严锦添有可能会回朝吗?”
闫宁闻言一愣,竟是蓦然心惊。
之前严锦宁要他帮忙去动严锦华的马鞍,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征询司徒渊的同意,当时司徒渊让他照办,他没多想,现在看来——
司徒渊却居然也是顺水推舟?他在借严锦宁的手设法调虎离山的引严锦添回朝吗?
闫宁的思绪一时有些错乱。
司徒渊没听到他的回应,就回头看过来一眼。
“属下也不知道!”闫宁忙道,面皮略有几分僵硬。
司徒渊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意味不明的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从容的继续举步前行。
他走出巷子,上了马,走得不是昭王府的方向。
闫宁也不问,只戒备着尾随。
司徒渊去的是城东的赵王府,带着闫宁翻墙而过,轻车熟路的避开府中巡逻的守卫,闪进了前院的一个院子里。
那院子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司徒海晨写好一封帖子,又仔细的吹干墨迹,递给自己的小厮,“先收着,明儿个一早再送,记住了,要以郡主的名义。”
“是!”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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