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小雪,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大了,一夜听的都是屋外簌簌的落雪声。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出宫,地上已堆了厚厚一层积雪,而大雪似乎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初冬的第一场雪,下得这么大,也下得岳灵心失眠一夜。
马车的车轱辘在积雪里嗤嗤作响,缓慢前行的速度更加摇晃得岳灵心昏昏欲睡,干脆就靠在李嬷嬷身上闭目养神。
李嬷嬷本就是陪嫁进宫,如今岳灵心被废后出宫,李嬷嬷自然同行,然意外的是江玹逸竟还特许了碧水跟随,只是这出了宫便再不是宫女,过得恐怕也不如往日,碧水却也甘愿。岳灵心虽然闭着眼,但是一切都听得那么真切,包括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好像也偏偏清晰。没想到,来时的路寂静走过,归去时,却有相送。当初她宁愿不要一生一世的盛嫁典礼,也要与那人生死相随
,到如今,两相决绝。宫门大开时,那“嘎吱”的声音,正像一支箭,扎进了岳灵心的心窝里。
自此后,她与这重重宫闱,再无瓜葛!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的震颤,岳灵心差点被甩出座位,吓得花容失色,忙问:“怎么了?”
李嬷嬷掀开轿帘问马车夫,才知原来是宫门外狭窄处,刚好与另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僵持。这边马车夫急忙勒紧缰绳,马车陡然停下,才颠簸如斯。
“小姐,车轮好像陷在血坑里了,得麻烦你们几位先下来等着,小的把车轮起出来。”车夫满是歉意地说道,许是刚才突然停下,用力不均,才导致车轮陷进了雪里。
李嬷嬷和碧水只好扶着岳灵心从车上下来。偏生岳灵心离宫时,除了当初家里送的一点嫁妆以外,什么都没带走,她说她只需要自己带来的,绝不拿一分一毫属于江玹逸的东西。
这会儿站在雪里,连把伞也没有,大雪很快落满了肩头。
因为两辆马车迎面对上,对面那辆车也没走似乎是等着这边让开路。车上的公子掀开轿帘,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回事?能不能走了?”
小厮上去跟自家少爷解释了情况,那公子挑起眉梢,朝岳灵心看过来。
“哟,我说谁呢,这不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吗?哦不对,皇上昨晚下旨废后,现在只能叫岳小姐了吧。”公子哥笑眯眯地说道,却是一副讽刺的模样。岳灵心一眼就认出,这纨绔子弟,正是兵部尚书崔觉良之子,崔钰。说是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在兵部谋了个小官,却仗着父亲的关系,颇为蛮横。在后宫里这等流言蜚语是传得极快,所以岳灵心对其顽劣
也有几分了解。
岳灵心冷眼一瞥,故作懵懂地问:“李嬷嬷,这是谁啊?”
对面小厮闻言,得意洋洋地大声说道:“这马车里坐的乃是当朝兵部尚书崔大人之子,崔钰少爷。”
“崔钰?没听说过。兵部尚书崔觉良,当年我进宫的时候,好像还是个小小的三品官,还真是不熟。”岳灵心淡定地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崔钰自觉受辱,霎时面皮一白,露出狰狞相,“早听说你这刁妇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难怪皇上容不下你,这两立两废,时间间隔如此之短,恐怕你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岳灵心莞尔,“皇上胸怀天下,却容不下我一个小女子,只能说他的气度还不够。我能两立为后,确是前无古人的本事,如今我自请出宫,也正是我不屑这朝中上下,净是你这般纨绔子弟为党。”
“岳灵心!”崔钰扇子一收,一脸被扇了巴掌的表情,怒目瞪着岳灵心,像是要下马车来教训她。
“你这小兔崽子,还在这里耽搁不前,想让皇上一直等着你吗?”崔觉良突然从宫中出来,似乎是等不及了,亲自出来寻人。
崔钰一见了父亲,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全无先前的神气,嘟囔着说:“还不是怪这个女人挡了孩儿的路!”
崔觉良看到一边站的正是要离宫的岳灵心,语气放和缓了一些,还算恭敬地招呼了一声,“皇后娘娘,犬子不懂事,还请见谅。”“我如今出宫,已是一介草民,崔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如今与南钺战事胶着,令公子又是新科武状元,这次入宫想是要委以前线重任,若是日后在前锋营见着我那久别的义弟如风,还望崔公子替我转达一下
问候。”岳灵心波澜不惊的一言一语,却是让崔觉良心下大惊。
岳灵心对政事的判断力,还是和当年一样犀利,竟将皇上召见他父子二人的目的说得清清楚楚,并且还暗中提醒了,她岳家如今虽说衰败,但仍有人在为朝廷效力,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
凭崔钰如今的本事,还远不及已经随岳锦添征战多年的君如风。崔觉良能在短短三年之内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江玹逸即位之初亟需培养心腹势力、重整超纲,破格提拔了许多人才以外,崔觉良能被选中,也正因为他懂得为官之道,是个聪明人,此刻当然听懂岳灵
心的言外之意,言辞间不禁又放得更尊重了些,“岳小姐一家三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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