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睁着眼睛透过月光看着自己的这间小屋,这小屋跟她上一世住的屋子没有什么不同,她在这间屋子里听母亲半夜啼哭听了整整三年,到后来母亲竟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年她们回家,第一日老太太也是一样还算和善,变脸是听说半路上栀子姐流产之后的事,大变脸就是六婶一尸两命……
老祖宗厌弃了她们母女,她们母女万劫不复就在眼前。
如今六婶平安产子,栀子姐也还活着,应该是无事了吧……
许樱却还是放不下心来。
四婶董氏是老太太的亲侄孙女,要说全家最厌恶许昭业这一家人,除了太太就是四婶,老太太又信自己的亲侄孙女,许樱说一百句“佛见喜”的话,都抵不过四婶下一句舌,四婶煽风点火,太太面慈心狠,说起来这次怕是不比上一世好多少……
许樱翻来覆去地想,生怕自己有所遗漏,又想着明天正式拜见老太太,要怎么样讨老太太的喜欢,要怎么样应付查探她们家底的太太,要怎么样与上一世交恶的姐妹们来往,要穿什么样的衣裳,是要笑还是哭,哭要怎么个哭法--
一直到一切都有了章程,这才睡下。
第二日许樱早早的起了床,许昭业在许家的这个小院子是他成亲的时候收拾出来的,三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半厢房,因空旷得时日久了,连朝阳的正房都有一股霉味儿,唐氏的所谓叫人收拾出来了,就是刷了刷墙晾了几天,那闷了几年的潮气岂是晾两天就能晾好的。
许樱昨晚由梁嬷嬷带着,在正房的西屋睡了,没等梁嬷嬷给她梳头穿衣,许樱自己就收拾好了,穿过堂屋直奔母亲睡的东屋。
结果母亲却不在,屋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整齐了,凳子脚都擦了几遍的样子,地砖上的缝都被擦得干干净净,把屋子收拾成这样,母亲多早就起来了--甚至是没有睡。
百合见她在门口发呆,推了推她,“二奶奶在东厢房呢。”
许樱往东厢房跑去,见母亲正在帮栀子挑衣服,栀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很大,只听母亲说:“这衣服是我怀樱儿的时候穿的,一直没舍得扔,你正好拿去穿。”
“谢二奶奶。”栀子福了一福。
“老太太是和善人,你不必怕她,只需要她问一句你答一句就是了,还是咱们商量好的,你是被二爷收过房的,二爷去了之后才发现有了身孕。”
“是。”栀子说道。
这话其实骗不了知道底细的人,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现在都知道是二爷酒后无行收用了栀子,可这话好说不好听,不光对死人有碍,对未出世的孩子也有碍。
“娘。”许樱跳过了门槛,上前牵了母亲的手,上下打量着栀子,栀子本来就是个清秀的丫鬟,如今有了身孕养得好,瓜子脸胖成了满月脸,要说姿色比母亲是差得远了,可并不丑,就是大着肚子还是姑娘打扮有点碍眼,许杨氏跟许樱大约是一个想法,“张嬷嬷,你帮栀子把头发盘起来吧。”
“是。”
他们这边正预备着呢,就听樵楼打了更鼓,到了该去见老太太的时候了。
许杨氏牵着许樱的手,身后跟着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的栀子,走出了自己的院子,这一条巷路窄窄的一条,只有几间门开着,往来的人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瞧他们的表情多数是认得这一队身着素服的人的,可许杨氏和许樱都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得。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各屋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只听有人通禀,“业二奶奶来了。”
老太太的正房虽说按照行制也是三间,左右却连着各三间的偏厦,屋宇也比许杨氏现在所居的小院开阔多少倍,儿女孙辈按着排行把屋子站得满满当当,许老太太董氏此时是儿孙满堂,重孙子都不知道抱了多少个了。
听说业二奶奶来了,想起孙媳妇外加侄孙女董氏说的那些话,老太太昨天刚升起的慈悲心肠犯起了嘀咕,这业二奶奶也实在是命苦了些,许昭业也是不懂事,做到通判也没往家拿多少银子,虽说许家家大业大不差孤儿寡母那两双筷子,可若是带了一身的晦气回来却不是什么好事,更不用说唐氏自进门起就因为许昭业母子受了不少的委屈,她老太太人老了,不能把二儿媳妇得罪得太狠。
她这么想着,脸上就带着三分的冷淡,许杨氏牵着许樱给老太太磕了头,“给老太太请安。”
“起来吧。”老太太眼睛花了,远远的看见许杨氏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媳妇,穿着白绫绸掐蓝牙的夹袄,白绫绸裙子,肚子老大……“你身后这是谁啊。”
“回老太太,这是二爷留下的一个通房,肚子里已经有了二爷的骨血。”
许杨氏这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人人都以为许昭业无子,他中举人时得的那些投田,他这些年当官攒的家业,早晚是同族亲眷的,左不过养着他的女儿到成年打发出门子,许杨氏一个寡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谁想到竟然多了个有孕的通房。
也不怪他们惊讶,许昭龄媳妇刚生了孩子,哪有心思去通报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这是许家的人第一次听说还有一个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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