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每日供应三餐饭食,却不许她出门,
又“无意”中让她知道了灼华斋“老板娘”是个真太监假女人,被官府捉走的事,张太太虽明知自己被软禁了,却也乖顺得很。张太太这几日每日都在想着自己夫妻的下场,偏不见太太找她,盘算来盘算去,却是越盘算越怕,他们夫妻虽不是连家的下仆,可私吞东家财物,被告到官府,一样是罪责难道,现下灼华斋又被封了,他
们夫妻失了倚靠岂有好下场?
往日她觉得姚掌柜一家笨,落得个收拾细软回家种田的下场,现下他们夫妻想要收拾细软回家种田怕是都不可得了。
整日里想得都是某某掌柜贪了东家的银子,被东家锁拿到了官府,被判了流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形,他们夫妻穷过,因而更怕穷,回到原来的日子,还不如一家人喝下砒霜死一齐死了的好。
现下见姚荣家的笑吟吟地站在客房门前说太太有请的时候,便似是脖子上套上绳索一般,张太太站了起来,却只觉得两股战战,软得迈不动腿。
姚荣家的扶起她道,“张太太可是腿麻了?”
“姚家嫂嫂,太太究竟是什么意思?您千万替我们夫妻求一求情,求她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夫妻……”
“太太最是仁善,她现今又有了身孕,定会给你们夫妻指一条明路……”姚荣家的想了想又道,“只是您在莲花胡同住了这么久,张掌柜也没有一星半点的音信,太太有些疑虑罢了……”
“那个老杀材,定是不敢登门,若是太太让我们夫妻去做什么事,我们夫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倒不用你们赴汤蹈火……”姚荣家的扶着她慢慢地顺着抄手游廊走到正堂,又扶着她进了屋,张太太见许樱还是穿着半新不旧的宽大袍子,在临窗大炕上坐着,却是因过了午,正在吃银耳莲子羹,冯嬷嬷站
在她的身旁,见她进来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似没瞧见一般低下了头。
“给太太请安。”张太太一边说,一边跪了下来。
许樱似是才瞧见她一般道,“起来吧,你非我家下仆,不必如此拘礼。”
“这是应当的。”张太太走了这许久,腿上总算有了些力气,自己站了起来,没想到脚下一滑,又差点跪下,又是姚荣家的扶了她一把,才让她站了起来。
“这些日子留你在府里帮忙,想必是家里的事全都耽搁了吧?”
“家里没什么事不是我儿媳妇不能做的,我在家里也是个闲人,没什么耽搁不耽搁的。”
“这样就好了。”许樱低头吃了一口银耳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张太太既然在这里住了这些时日,还是捎个信儿,让张掌柜来接吧……”
张太太听她这么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太太您的意思是……”
“虽说您说家里没什么事,可我也不好总这么将你拘在这里陪我,让张掌柜来接你回家吧。”
“是,是,是,谢太太恩典。”张太太曲膝行了个礼,又差点跌倒。
“劳烦你跟张掌柜说一声,来的时候把三年的流水帐并总帐都送来,我闲来无事,要看帐。”
“是,是,是……”虽说要帐本就是要交权的意思,张太太还是觉得已然比自己料想的要好了。
“这京里的生意难做,说起来也没赚什么银子,净赔本赚吆喝了……”
“赚了的,赚了的……我虽不知道生意上的事,可这一两年我们当家的回家里都是脾气极好的样子,并未因生意上的事着急上火,必是赚了的。”
“赚了就好,不赚就要再查帐了……”
“赚了,赚了……我敢拿脑袋担保,定是赚了的。”
许樱瞧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来人,送张太太回客房歇着,姚荣家的,你是识得字的,替张太太写封信回家里。”
“是。”
待张太太也走了,许樱叫来了翠菊,“百合把麦穗带走了?”
“带走了。”
“把柴房里的廖嬷嬷带出来,告诉她想要孙子,就把剩下的东西埋在哪儿了全吐出了,否则我要让她没了儿子又没孙子。”
“是。”许樱嘴角带着一抹笑,她狠吗?可若非是廖嬷嬷的儿子没钱还要滥赌喝花酒,又怎么会被打死街头,她早就料定廖嬷嬷必定藏了些东西,那些东西本来就是连家的,让她吐出来,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