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社员们,乡亲们,十万斤啊!咱们的血汗粮食啊,必须立刻全民动员起来!”
“家家户户都要上缴!这是革/命的任务!”
“蚊子吸血、苍蝇有细菌,一样要彻底消灭!打倒四害,保卫全民!”
莫茹听了听,口号喊得倒是没错,只是那个节省粮食的说法一听就不对。她见婆婆对这事儿非常反感,说张根发在麦收的时候搞这个是穷抖擞。不过三嫂好像对这个挺认可,跃跃欲试想报名除四害小分队。老周家男人根本直接无视这个,他们是靠流汗出力气养家的,这种事儿他们不凑热闹,留给孩子和女人挣工分。
吃了早饭,日头一竿子高的时候,二队队长周诚志的哨子又开始嘟嘟的响,他总是比另外三个队长早吹一会儿,晚一会儿下工。
周明愈继续去帮忙打场,莫茹则去割草、收野菜、照顾一下菜园然后去老屋那里整理一下,等周明愈下工借了夯具来就可以夯实地面。
刨地、铲地、收拢石头、填土、拎水……她发现自己都能做!
当然是有技巧的。
她把周明愈刨松的土收起来,然后运到需要填土的地方,至于拎水就更方便了,她把两只水筲一只做样子,一只放空间里,下了河底把脚尖探到水里,一下就把水灌满了!
多神奇!
洒水的时候简直就好像是人工降雨……
当然,她还是保持了很大的理智和警惕,这里有些草垛挡着,并不会玩脱。
快晌天的时候周明愈从场里过来,用小推车推着一只单柄夯具,见莫茹竟然做了那么多事,他道:“你小心点,别累着。”
莫茹笑道:“我怎么可能累着,你看我变戏法。”她手一挥,就下了一场小小的雨。
周明愈:!!!
他感觉自己要变成迷弟了。
莫茹看到夯具觉得好玩,就说她来试试,周明愈吓得赶紧拦着她,“这一个有两百斤呢,可不是你玩儿的。”
莫茹笑道:“你放下,我试试看。”说着她摸出俩花生仁塞进嘴里,“先嗑个能量药!”
周明愈:……
莫茹让他瞅着点人儿,她则手握木柄把夯具收进去,然后手抬高半米距离再把夯具拿出来,“咚”夯具下面的石锤落地,震得地面都颤悠一下。
她瞅着周明愈,“怎么样?一点都不累。”
周明愈:……真的好厉害。
“还是别玩,小心砸着脚。”
莫茹道:“在我脑子里呢,我这么一想,它可听话了。”她不是瞎吹,虽然不知道空间到底在哪里,但是空间与现实的沟通渠道就是她的脑子和身体,一般是手,当然她如果想用脚收放也是可以的。她要想让空间里的东西用什么姿态排列、用什么角度或者方式出来,那是很容易的。她的空间真是个宝贝,储物只是最基本的功能,还有很多功能等待她的开发,比如垒墙、比如微操、比如……
她用意念和手操控着夯具,收进去,放出来,一下下夯实地面,动作轻快。
周明愈只是让他玩一下就把夯具接过去,看了看天色,把夯具放在这里,拿了别的家什儿和莫茹回家。
路上他道:“等晚上没人的时候给你玩儿。”
恰好有几个三队的下工路过,一人笑问:“小五,你们玩啥啊?”其他人就起哄,哈哈笑着,“玩儿什么还能告诉你,怎么你也想去玩儿啊。”
见是本族的叔叔们,他就装傻不接茬。
日常娱乐太少,这些男人们精力旺盛,除了自己回家造人就是聊荤段子打趣别人,要是谁家有点带颜色的话题,他们能说一整年不腻歪。
比如赵喜东他娘,有一次尿急又懒得去找隐秘的地方,寻思路边草垛就能将就一下,谁知道恰好也有个男人去撒尿,看了个正着,这事儿就被传了一年多,那些不正经的见了面就问那女人屁股白不白。
所以周明愈才不会给他们机会制造自己的话题。
两人回到家,发现东屋里人仰马翻的,四个孩子叫声哭声此起彼伏,尤其是拦子儿的哭声震耳欲聋的,菊花则尖叫不止,泥蛋儿好像被吓住拿着小铲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坷垃儿趴在一堆沙子里,正在玩儿自己的巴巴,玩得无比开心,还试图把手指头塞进嘴里。
“那时屎,不能吃!”泥蛋儿一下子捉住他的手臂将坷垃儿给擒下来,可孩子身上已经沾满沙子和巴巴的混合体顺便也蹭他身上,拦子儿和菊花俩也不吵了开始咯咯乐。
莫茹和周明愈看得冷汗直流,赶紧过去帮忙。
莫茹笑道:“这么贪心,要什么自行车啊。”
她的空间有集装箱那么大但是要更高一些,里面空荡荡的,四壁硬邦邦挖不动不像能种东西的样子,她的人也进不去,估计也不能养殖活物。
虽然如此夫妻俩也高兴得很,周愈吧唧亲了她一口,“老婆最棒,储物空间已经极好,咱不太贪心。有了这个空间,以后我努力种田攒粮,你把粮食藏在里面,再饥荒的年月也不怕。”
莫茹还为周愈没个异能有点失落呢,周愈道:“你是咱家财政部长,当然要落在你身上。”
莫茹又高兴起来,搂着周愈的脖子欢喜道:“老天爷对我们太好了,咱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不能辜负老天的厚爱。”
“那是。”周愈把灯吹了,搂着她躺下,“媳妇儿,今儿好像是周三吧。”
莫茹:……她一直说周愈有些古板没情调,就是以为夫妻房事他都周三、周五、周六!
好几年不待破例的,简直了!
“我现在可是孕妇,你看这大肚子,不定几个月了呢。”
“估计快七个了吧。”亲了她一会儿,周愈自然也不敢真做什么就搂着她睡了。
莫茹依然睡不着,在脑子里规划紧急任务,一年、五年、十年的宏伟蓝图。
她从周愈这里得来的信息,加上小时候听外婆、奶奶们讲的故事,综合起来前途简直一片黯淡
比如说从五/八年八月开始,人民公社把自留地收回,大炼钢铁,要赶英超美,家家户户的锅、铁器全都要“捐”出去,连墙上的一个钉子都要被拿走,更别说是大小锅。这就导致家里没法做饭,又要求家家户户把粮食全都集中到大队里去吃大锅饭。
与此同时,因为很多地方的产量“越来越高”,粮食从亩产一千斤到上万斤几万斤,很多地方虽然没有那么多,也开始放开肚皮大吃大喝,吃了两个月的干饭以后就开始喝稀。
而因为浮夸虚报,上头的征购粮指标也越来越高,比如亩产也就是一百三四十斤,非要报个三四千斤。征购粮加上附加税,比重是产量的百分之十五到十八左右。被浮夸风这么一搞,征购粮虽然降到百分之十,可基数太大全部产量也不够交的,所有余粮、口粮都被交上去。数量还是不够,最后连种粮、应急粮、牲口粮也被搜粮队搜走。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有些基层干部不肯虚报太多,也就是翻倍拉倒,却被扣上瞒产的帽子,要求反瞒产私分,大批搜粮队冲进农户家里,翻箱倒柜,所有的地窖、炕洞都要被搜过,一粒粮食也别想藏下。还有各种大会,要求献爱国粮,给这个献礼那个献礼,如果没有粮食甚至连破棉袄里的棉絮都被掏出来。等反/瞒产风过去以后又来了四/清,搞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六三年生产才开始好转,然后就到了六六年。
当然,这些事情在不同地区有不同体现,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凶残。
可莫茹不敢大意,万一摊上一点点凶残就足够他们万劫不复的。
她也听奶奶和外婆等人说过,饥荒的时候真是树皮、草根能吃的所有东西都填进肚子里去,甚至有人吃煤块、白土!瓜菜代就是这时候造出来的名词,可粮食都没的吃,哪里来的瓜菜?有点地当然是种高产粮食而不是种虚头巴脑的蔬菜,这时候谁还管营养?
瓜菜代,其实就是把去掉玉米粒的骨头晒干磨碎,还有豆荚、地瓜叶、地瓜蔓、玉米秸芯、甚至是麦秸、稻草秸等,全都上磨磨碎,加上少量的豆面、高粱面、地瓜面攒成窝窝,吃进肚子里哄肚子饱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营养。
所以都得了浮肿病,最后很多人死去。
饿死的自然也不少,外婆说她家邻居好几家都绝户了,她的小弟弟就是饿死的。不过奶奶家里倒是还好,不会有外婆家那么惨,至少奶奶家虽然全家挨饿却没有一个饿死的,估计跟他们家后来吃供应粮也有关系。
“小孩也跟着吃地瓜叶、地瓜蔓、花生秧子……没营养哄肚皮的东西,吃了拉不出来,肚子胀得跟石头一样……”
……
她小时候还很天真的问为什么不抓鱼吃,为什么不上山采蘑菇抓野猪。
外婆皱纹纵横的脸上已经没有悲伤,“孩子,不是所有地方有山有水,咱们老家那地方,没有山也没有大水泡子,好年头都春旱秋旱的,真要是遭罪的时候,河里的癞蛤蟆都吃光。蚂蚱闹灾的时候,窗户纸都被啃光,小孩儿也有被啃了的……”